别说药峰长老,就连围观的人心里也有些动摇。
“宗主,江沉此次是真的知错了,还请给弟子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林宗主背着手,静静地看了江沉好久,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有几成的把握?”
江沉微微勾起嘴角:“不多。”
“也就十成吧。”
。
虽然林宗主担心江沉会被蝶生胎所伤,江沉还是拒绝了他人协助的建议。取蝶生胎活胎倒不是必须要保密的事,但深知蝴蝶效应的江沉却不想因此打破整个修真界对于蝶生胎的供求平衡……
就像一条稳定的食物链,如果某天其中的一个环节出现异常,那最终导致的,不一定是更高一级消费者的数目增多,而是整条食物链的崩溃。
江沉故意索求了某样需要千年生长的药材,假装是取蝶生胎活胎的必要药引——
这味药材却十分难得,即使不像蝶生胎那样数量只减不增,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寻到的。
是实实在在要生长一千年才能使用的呢。
虽然这玩意儿最后还是进了江沉的腰包。
江沉觉得用这玩意儿来控制蝶生胎的数量应该没问题,才神神秘秘地把药给准备好,请允听和林宗主帮忙护阵,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得知他是怎么取出蝶生胎活胎的。
他心里清楚,允听品行高洁,绝对不会偷看、泄露,或者让其他人偷窥,而林宗主,目光长远,自然能够理解江沉这么做的目的,也能为他好好护法。
在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之后,江沉便安安心心地走进了蝴蝶谷。
药峰长老算过,这个蝴蝶谷里的蝶生胎会在近日分娩。江沉也只能感叹男主光环不愧是男主光环,要不是时间刚好,小男主恐怕还得在牢里关上几个月。
这就是命啊。
有了上一次闯蝴蝶谷的经历,江沉此行也算是轻车熟路,很快就摸到了蝶生胎的附近。
临近分娩期的蝶生胎脾气是相当暴躁的,可江沉早有准备,他身上撒了能够干扰蝶生胎嗅觉的粉末,就算靠近也不会被发现。
不过书中描述毕竟只是没有事实依据的想象,江沉在靠近蝶生胎之后,确定自己的确没被发现,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即便是再天马行空的想象,这终究也是作者笔下的世界,里面记载的东西就是铁律。
江沉照着原著中的办法,很快就将蝶生胎活胎取了出来。
粉粉嫩嫩还没睁开眼的幼崽在他的手中蹭了一手的粘液。
把药峰长老都看呆了。
然而,新的问题是……这玩意儿它需要蝴蝶来养育,但另一个蝴蝶谷里的蝴蝶,在之前江沉去的时候,莫名其妙全消失了。
反正只要他装傻充愣得够快,怀疑就落不到他的头上。
无法,蝶生胎活胎解决了,蝴蝶倒也问题不大,整个青云宗没有要事在身的弟子全部出动,去各地捕捉蝴蝶回来。
“这小东西好像……”
在江沉刚把蝶生胎活胎放进蝴蝶谷的地上的时候,蝶生胎胎儿就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哭声,得江沉亲手捧着才会安静下来。
江沉那叫一个汗颜。
几个时辰之后,蝶生胎胎儿终于顽强地自己舔干净了自己身上的粘液,并且睁开了眼睛,甚至四肢充血恢复了力气,顺着江沉的手腕爬进宽袖里睡着了。
江沉:“……”
他好像一不小心就被这玩意儿给赖上了。
等等,不太行,他绝对不能收留这只蝶生胎,他可不想他的崆峒山变成蝴蝶谷,那也太gay了。
蝶生胎的幼崽确认存活之后,穆阙也被放了出来。这小孩儿本来就是最底层的杂役,好像也没什么好罚的,最终只是不痛不痒地被赶出了听云峰,就再没人管他了。
只是即便没被明言赶出青云宗,其余诸峰的峰主、长老,也不会选择收留这样一个会闯祸的定时炸.弹。
若是穆阙天资过人还好,也会有惜才的人愿意替他承担,但作为一个根本无法修炼的杂灵根,又有谁能像允听那样愿意给他个安身之所呢。
即便允听不会赶他,听云峰的其他弟子也不会再让穆阙留下。
收拾好细算的穆阙并没有任何留恋,带着小小一包换洗衣服便踏上了去青云宗外峰的路。
整个青云宗地界宽广,除了内门各峰,最外层还有一些山峰开拓了出来,是专门给入门测试中落选、或者即将参加入门测试的人准备的。
虽然只是个暂住的地方,却也足够落脚。只是青云宗并不会给予外峰的居住者任何月例,在此处修行者还需要按月支付租金。
去外峰的路上草植逐渐变得平凡起来,青云宗有名有姓的山峰种满了奇花异草,灵植的数目和峰主的地位以及山峰的灵气充裕程度有关。
只是穿过一片竹林,忽的出现了大片的彩蝶,穆阙脚步一顿,便见那彩蝶越发密集,蝴蝶翩跹之中,又有一道修长的身影,来人戴着帷帽,裹挟着鲜花与蜜糖的香甜,卷起一阵细风向这方铺开。
“啧,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叽!”
黑色的帷帽上,一只银灰色的小兽打了个滚,爬到帽檐上欢快地撒娇,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个彩蝶并非是绕着这人飞的,而是这人帽檐上的蝶生胎。
仅仅两三日的时间,指头大小的蝶生胎就长到巴掌大小了,这种生物从出生到成年只需要三个月,第一次分娩只需要半年,是一种生长极快的生物。
蝶生胎在铺着软纱的帷帽上打滚,一个乐极生悲,就从帽檐上滚落下去。还好戴着帷帽的人眼疾手快,一只白净骨感的手从帷帽前方的缝隙中伸出,稳稳地接住了蝶生胎。
毛茸茸的小东西得寸进尺地保住那指甲修剪干净的拇指,肉嘟嘟的脸满足地在指腹上蹭来蹭去。
蝶们因着蝶生胎的下落而追了过去,还有不少想养帷帽的帐子里钻的,被江沉给赶了出去。
“小孩儿。”江沉看着近处的穆阙,依旧用着那副目中无人的口气,支使着面前的人,“把这些蝴蝶给我赶走。”
但这次的指使,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么……令人讨厌。
穆阙做事干脆利落,很快就把飞飞扬扬的蝴蝶全部扑落了下来。江沉开始还跟看小猫扑蝶似的觉得有趣,他忽的想到什么,拎起小孩儿的衣领飞快地离开了那里。
他揪着穆阙一路爬上崆峒山,确认没其他人看到,才将小孩儿放下,敲着小脑袋教训道:“你怎么把那些蝴蝶全部拍死了!”
小孩儿看上去有些不解。
“这些可都是宗门里的修士一只一只抓回来的,全给你拍死了,我看你离死也不远了。”
穆阙:“……”
江沉随意地叹了口气:“你先找个地方躲躲吧,等风头过了再走,出去捕蝶的都是些记名弟子,他们想要给你点教训,谁都管不住。”
小孩儿没有接话,却也没有拒绝,还真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随后拿出来一本书。
还挺爱学习。
江沉见这家伙看上去也没想象中那么反感自己,便懒得再管,跑去他的躺椅上踢掉鞋袜一倒,就着帷帽遮光睡了。
他最近总是莫名犯困,他猜测,或许和第一次进蝴蝶谷时,闭上眼睛看到的那簇火苗有关系。
可火苗被他捉住之后就不见了,至今也没捕捉过第二次,那些离奇消失的蝴蝶他暂时也没找到答案。
江沉在理不清的思绪中渐渐熟睡过去。
。
躺椅上的人呼吸逐渐平缓下来,连带着体内的灵力流动也在渐渐变弱,像是……濒临死亡一样。
穆阙看着手里的卷宗,目光沉沉地不知在想什么,或许是真觉得倒在躺椅上的那家伙会死,最终还是放下了薄薄的书册,缓缓走了过去。
和他印象中癫狂狰狞的形象不同,现在这个江沉……就像是换了个里子似的。
他还是第一次,收到他人的好意。
总是别死了。
穆阙伸出手,两根稚嫩的手指刚触碰上帷帽细纱遮盖下的颈部脉搏,一片带着杀气的树叶如刺一般飞向他的手腕。
如果不是他躲得及时,他的手恐怕已经和身体彻底分离了。
来人是一个和他差不过年纪的孩童,血红的眼眸冷冷地看着他,就连声音也是不同常人的寒冷、压迫。
“从他的旁边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