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难清缓缓捂住脸,长长叹了口气,无语又恨铁不成钢。
他属实没想到尉迟清离能离谱到这份上。
沈知阮忐忑:“阿兄……”
“不用多想,八成是拿错东西了。”沈难清说,“这包子一看就是他从府上门口买的。今个儿是上朝的日子,他平日里习惯就是上朝前在家门口买俩包子垫垫肚子。”
他这么一说,沈知阮才安心了些。
“如此便好……阿兄,我最近胖了么?”
“没有,你放心,尉迟傻了而已。”沈难清安抚道,“好了,回屋吧,别多想。”
沈知阮乖巧回屋了,回屋前她望着那包子踌躇片刻,还是拿走了。
她走后,沈难清无语良久。
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他要再这样,我死也不把知阮给他。”
洲不宁早被这出乌龙闹得想笑了,打刚才开始就站在一边努力抿着嘴憋着,沈难清这话一出来,他彻底憋不住了,噗一下乐出了声,蹲下去哈哈大笑起来,一边乐一边拍膝盖,笑得几乎要背过气儿去。
沈难清没拦着他。他看着他笑了一会儿,也扬了扬嘴角,笑得几分无奈。
“傻子。”
他轻轻骂,也不知在骂谁。
笑骂之后,他又轻轻咳嗽起来。
尉迟清离不知是没脸来还是自闭了,这之后几天都没造访。
元大人倒是在两日后来过一次。他来时沈难清目光复杂地看了下洲不宁,让他待在了自己屋里,自己和姜管家一起去厅堂迎了元大人。
沈难清走起路来还总是摇摇欲坠地不稳当,洲不宁看着都担心。
也不知他和元大人都说了什么,回来之后沈难清脸色略显阴沉,让下人闭门谢客,说自己要养身子骨,来什么人都请出去,通通不见。
沈家闭门谢客,而洲不宁就这么在沈难清家安稳了下来。
不过他的日子,似乎有些安稳过头了。
洲不宁每晚都在做有关于自己血淋淋的家人的噩梦,而沈难清一直容许他早上一觉睡到自然醒,这就导致他每天早上起来都被吓得不轻,姜管家看他的目光也越来越吓人。
且沈难清说到做到,说能把他放在自己旁边寸步不离,就真的放着了。
取饭取药他全叫来草鱼吩咐,而且连洲不宁那份都一起带来,洲不宁甚至被要求在他卧房里吃。
“我吃完之后,你在我的桌子上吃。”
沈难清如此说道。
“……不好吧,哪儿有下人在主子桌子上……”
“我不是同你商议,”沈难清瞥他,“我是主家。我只是告知你,你没有跟我周旋的余地。”
“……可你一点儿没有主家的架子,为什么。”
“闭嘴。”
“好嘞。”
洲不宁寄人篱下,只能乖乖听话。
沈难清吃完饭之后,要么往床上一靠,要么在外屋躺到躺椅上摇晃着。他很听郎中的话,平时大多数时候都在躺着养身子骨,如非必要绝不出屋。
所以,洲不宁每次吃到一半抬起头,都能看到他状似无意地瞥着自己,或直接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
洲不宁总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一阵恶寒。
就算被他发现沈难清也不慌,总浅浅一笑,淡然收回目光。
姜管家来抗议过,但无果。
沈难清不让他抗议。
洲不宁分明感觉到姜管家看他的目光日渐怨怼,比话本里因怨而生的那些灵异鬼怪都要怨怼。
他自己都心虚,也自发地向沈难清抗议了一下。
但同样无果。
沈难清对洲不宁的态度一日一日以肉眼都跟不上的速度迅速升温,终于在这之后的第五天,他的一个决定让姜管家彻底爆发。
“公子!!”姜管家在他卧房里脸红脖子粗地撕心裂肺,“您胡闹也有个限度吧!!!!!”
洲不宁躲在沈难清床后,举着个圆木盘挡着自己,十分心虚,试图消失。
沈难清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层被子,表情稀松平常地翩翩翻了页诗,姜管家这一声河东狮子吼一看就是从他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去了,都没留下来喝杯茶。
几个下人围在门口,探头往里瞅着热闹。
“把他留屋里睡就算了,让他每天比您还晚起来也算了,还让他在您这儿吃饭老奴也当没看见了!可什么叫让他跟您一块儿吃饭!?下人跟主家一个桌子上吃饭!!!公子!他可是奴籍!!下人!不是金子!!!您开了这么个头,以后咱府上还要不要规矩了!!!”
洲不宁欲哭无泪。
他也想问,沈难清你爹的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今个儿让他跟您一起吃饭,明个儿定有下人觉得不公!再赶明儿流言说出去,道您是个没规矩的家主,朝上又不知有多少人会拿这事说事儿呢!!”姜管家气得胡子都要起立了,“老奴知道您……可这,得有规矩啊!今个儿您让他跟您一块吃饭,明个儿是不是要让他爬您床了!?还有没有规矩了!?”
沈难清声音平静:“也不是不行。”
姜管家卡了一下。
他有点茫然了,一时不知道这个“也不是不行”说的是“让他别跟我一块吃饭也不是不行”还是“让他爬我床也不是不行”。
“……公子,”姜管家有些不好的预感,“什么……也不是不行?”
沈难清答:“让他爬我床,也不是不行。”
洲不宁:“……”
姜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