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言伸手揉着额头,似是头疼:“我妈的记忆很混乱,有时候会以为自己还十几岁的,她从小在这园子里长大,以前管我父亲叫大哥的,有时候会不记得我。”
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也难怪老太太那么在意她了。
长廊里亮着一盏灯,暖暖的,徐迦宁盯着那盏灯看了好半晌,苏守信才回来。
他回打沙发面前坐下,依旧拿起了果盘,一个一个剥着瓜子。
苏谨言低着眼帘:“对不起,我擅自请了徐小姐来冒充妹妹,其实只是想尽孝,让祖奶奶不那么愧疚而已。”
苏守信抬眸看了他一眼,徐迦宁这才看清他的脸,比起照片,其实他更显年轻一些,眼镜下面那双丹凤眼,目光浅浅,似无欲无求一样。
果然,他在苏谨言面前,连神色都淡淡地:“既然人都来了,那就这样吧。”
苏谨言:“关于徐小姐的身世,已经调查清楚了,她早年丧母,家里还有父兄二人,现住在华安街后身,这些您都知道了。”
苏守信点了点头,终于看向了徐迦宁:“别亏待了。”
苏谨言先斩后奏给人带了家里来,要留在苏家,当然需要他老子的认可,这唱戏要想唱下去,那就得让假的变成真的。
所以,他必须让唯一知道内情的人,认同:“那以后”
苏守信嗓音略沉,低头又继续剥瓜子去了:“以后就以父女相称,直到她离开吧。”
徐迦宁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苏谨言以方几遮掩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他没有说话,但是她明白过来,这是让她以父女相称,亲近一些,她只当前面坐着的是徐老爹,叫了他一声:“爹”
苏守信手一顿,摆手让她们下去:“嗯。”
苏谨言连忙起身,带了徐迦宁往出走:“我让人送你去老太太跟前,跟她说两句话亲近亲近再回来。”
俩人走出东园,园子无人他住了,声音很轻:“白日里我有事顾不上你,你且先安心住下,老太太有事叫你你就去,霍家来人接你就走,其他事等我安顿好一切再说。今日顾家来拜寿,我让人打发了,老太太还不知道你和他家有什么渊源,需得瞒着。”
她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当然一口应下。
出了东园,苏谨言让人送了她去,来回走过两次,徐迦宁把路记熟了,脚步轻快。夜晚有电可真好,园子里到处都是路灯,上了石阶,直接进了厅堂当中。
问了才知道,苏谨霖一直陪着老太太说话呢,听说孙女来了,也赶紧让她进去了。
苏家老太太的精神头可好多了,她靠了躺椅上面,腿上盖着毯子,苏谨霖坐了她身边,握住她手不知说着什么话,逗得她一脸笑意。
徐迦宁走了进去,老太太连忙推了他一把:“你个混物,快起来,我要和妮儿说几句话。”
苏谨霖起来是起来了,倾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才笑着让了地儿。
老太太眉眼弯弯,更是笑:“一天到晚没个正经!”
苏谨霖军装还未脱去,起身就走:“有了孙女就忘了孙子,那我走了”
他走时候,瞥了屋里丫头一眼,那丫头会意,上前照看了些。
陪老太太说话这种事,其实徐迦宁还是很擅长的,她当年陪过太皇太后,陪过太妃,皇后病了以后,还陪过皇后她娘,是安慰人呢,还是开解人呢,都很在行。
留了屋里和苏家老太太一起,她顿时变成了个不谐世事的小姑娘,一句一句地,可把老太太哄得开开心心。这老太太不糊涂,与她讲起不少从前的事,一老一也说了许多话,后来实在累了,才把人交给丫头,慢身退出来。
时间不早了,外面漆黑一片。
徐迦宁出来时候,厅堂当中一个人都没有,丫头们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站了一站,只身往出走。
园中灯火点点,还好没那么黑,徐迦宁下了石阶,才要按着来路回去,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
她下意识回头,苏谨霖不知在暗处站了多久,看见人了,晃了过来。
灯光昏暗,可到了跟前也能看清,他军装上两个扣子都扯开了,军靴一转,人就拦住了她。
她轻柔叫了他一声,仔细瞥着他脸上神情:“二哥拦着我干什么?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大哥该惦念了。”
本来说出苏谨言,就是用来挡箭的,可不想听着她的话,苏谨霖更是倾身。
夜风徐徐,他伏低了些身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根本不是我们苏家人,你说他根本不姓苏,哪来的兄妹情深,父子情深,祖孙情深呢?如果他真能找到苏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找到的呢,所以,你觉得,会有人信他的深情么?嗯?”
他不是苏家人?
徐迦宁心中暗惊,却是不动声色,假装受惊了一样后退了好几步。
退了石阶下面去,才是扬声惊道:“二哥你说什么?你说大哥怎么了?”
厅堂当中,说话会有拢音,此时厅门未关,她站在石阶下面,如果大声惊呼,里面会有人听见,苏谨霖站直了身体,不出意料地,片刻之后,已经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苏家老太太身边的丫头,站了石阶上面看着她们:“怎么了?老太太听着动静了,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