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宜瞧了眼芙蓉,见她脸都气红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芙蓉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当初随着她一起进宫,如今也是要留在宫里的,当初钮祜禄一族见着她性子胆怯,专程为她选了性子活泼大方的芙蓉。
活泼够活泼,大方也够大方,就是不太聪明。
婉宜在心里这样给她定了性,含笑道:“捧高踩低本就是人之常情,皇上就这么一个,多了一个我,惠嫔难免会着急,她可指望着佟贵妃被封为皇后之后,走了佟贵妃的路子捞个贵妃当当。”
咬人的狗不叫,爱叫的狗不咬人,虽说惠嫔的话对自己没实质性的伤害,但也挺烦人的。
她想了想,忍不住道:“当初我曾听姐姐说起过佟贵妃身边有个容貌极出众的宫女,采薇,你可知道这人?”
采薇点点头,为保险起见,将屋内不相干的人都遣了出去,这才低声道:“三个月之前,奴婢就打听过这人,这人名叫乌雅·绣月,十六岁,当初是侍弄花草的小宫女,因模样出众入了佟贵妃的眼,把绣月调到了承乾宫。”
“奴婢听说,佟贵妃对绣月十分好,甚至还教她烹茶,还让她在皇上跟前露了几次脸,只怕……只怕是存了想要绣月伺候皇上的心思。”
她还记得当时钮祜禄皇后躺在病榻上听闻这事儿时,气的把茶盅都摔了。
大家都知道佟贵妃这是什么意思,无非想要找个宫女固宠顺便恶心恶心钮祜禄皇后,她日日把皇上留在承乾宫,皇上去坤宁宫的时间不就少了?
婉宜也想到这一茬。
方才她离开承乾宫时的确留意到一个容貌极秀美的宫女,这人虽与寻常宫女穿着一样的衣裳,可容貌却是高了好几个等级,皇上说话时更是含情脉脉看着皇上……
婉宜仔细回想着史书,倒真叫她想起一件事来。
她不想当出头鸟,索性就把这出头鸟让人别人当好了。
翌日一早,婉宜刚起身就听说礼部与内务府已经定于明日将钮祜禄皇后梓宫奉移于武英殿,正式下葬则定于三月二十五日,与赫舍里皇后同葬于巩华城。
哭灵时,人人都说皇上对钮祜禄皇后不薄,葬礼种种皆比肩于赫舍里皇后。
可婉宜却觉得——人都死了,做这些有意义吗?
她感受着四面八方不善的目光,泰然自若。
谁知她身侧的惠嫔却是讥诮道:“婉宜妹妹,你说以后本宫是把你当成皇后娘娘的妹子看?还是把你当成后宫中的姐妹看?”
“本宫见你如今好像也不算十分伤心,只怕不光不伤心,想着马上要伺候皇上,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吧?”
“你昨儿在皇上跟前露脸一趟,皇上把你留在后宫,可赏你了什么位份?”
脑海中那张阿谀谄媚的脸与如今这张刻薄的脸重叠在一起,让婉宜觉得有些恶心,她知道很多人都在盯着她,等着看她笑话,偏偏佟贵妃跪在最前头佯装没听见。
得,只能自己亲自下场,婉宜含笑道:“这话嫔妾可不知道,惠嫔娘娘不如去问皇上?”
得皇上册封,甭管是常在,贵人,还是嫔位,那都是上了册子的,可若是皇上那么随口一说,就是庶妃身份,这庶妃连常在都及不上。
想当初钮祜禄皇后刚进宫时,皇上为了稳固赫舍里皇后的位置,不光是她,一众妃嫔都未册封,都是庶妃身份。
也就是去年皇上大封六宫,这才定了一众妃嫔的位份。
惠嫔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小贱蹄子敢这样与自己说话,还以为他姐姐还活着吗?
婉宜神色未变,平静看着她:“嫔妾这话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惠嫔娘娘这话问的,嫔妾实在是答不上来,故只能请惠嫔娘娘去问皇上。”
她知道这是惠嫔故意在给她下套,当初的她是客人,哪怕她说话过分些也没什么,还能显示出惠嫔的容人之量。
但如今,她是后宫妃嫔,她敢出言不逊,惠嫔就敢治她一个不敬之罪。
眼瞅着惠嫔的火气上来,一直跪在前头没说话的佟贵妃不悦开口道:“这是作什么?皇后娘娘跟前,岂容你们放肆?”
惠嫔瞪了婉宜一眼,没有再接话。
婉宜早有心里准备,入了宫,成了皇上的女人,这等糟心事儿怕是少不了……不过,今日佟贵妃没有带着绣月出来?
婉宜心中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如今正是佟贵妃需稳固地位,更上一层楼的好时候,绣月越是得宠,佟贵妃成算越大,若是没带绣月,那就说明有些东西比她的皇后之位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