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春天的夜，带着凉意。

泾州军该休息的休息，该守夜的守夜，井然有序。

许成在诸将议事完去休息后，踏着清冷的月光，来到城楼。

负责守卫的军士，一个个就像是夜里的狼，时刻注意周边动静。

许成看到了褚大山。

“世子？”褚大山没想到世子这么晚还来城楼。

“老褚？白天打一天，晚咋还是你守？”许成问。

“没事，我以前跟着王爷打仗那会儿，有连续五天五夜没睡呢，这才哪到哪？”褚大山一笑。

两人就这么站在城楼闲聊。

褚大山当了大半辈子兵了，也是幽州人，跟着许艺一直守着燕北，大多数时候，是跟北边的突厥人打仗，不让突厥南下一步。

后来许艺反隋归顺李唐，封燕北王，褚大山跟着燕北王打过反王刘黑闼等，算是南征北战了。

“有燕北王，就有燕北的一份安宁。”褚大山骄傲道，“这么多年，燕北三州没有战火。”

许成暗叹。

老爹在燕北的声望，确实无人能比。

难怪，当年李渊都不得不封他为燕北王，大唐唯一的异性王。

褚大山打开了话匣子，继续絮叨。

他也娶了媳妇，有了孩子。

前些年，没什么战事，他每年都还会回一趟家乡。

“我家那小子，屁大点儿，整天舞刀弄枪的，要学武。”褚大山咧嘴一笑，“我还不知道他，老子的种，有个屁的根骨。”

“许艺以前也老这么说我，练个刀，都没它放个屁霸气。”许成摊摊手。

“哈哈哈，王爷爱吹牛。”褚大山笑完，看了眼许成，道，“世子既然说到王爷，我老褚就多说几句，就当燕北老卒说给世子听的……”

许成正了正身，恭听。

褚大山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老褚是个粗人，为什么愿为燕北王赴死？没别的，就一条，王爷是为守护燕北。所以我老褚，愿为王爷赴死。

不光是我，整个燕北军都可以。一同入伍的几个糙老爷们，就剩我一个咯。死，一点儿都不可怕，我们燕北军可以死，但不能退，其实又能退到哪里去？看，我们身后就是家乡啊。”

褚大山想起了自己的家乡。

小屁孩们在田间玩耍，欢声笑语一片。

大人们往往要喊喊几声吃饭了，兔崽子们才会匆匆跑回去，狼吞虎咽几碗。

接着，又跑出来，因为约好了要玩打仗的游戏，举着木剑豪叫着冲啊。

家乡有这样的风景，我老褚死在前方又如何？

许成躬身朝褚大山深深一拜。

周边兵卒全都傻眼了。

世子一揖到底，拜老卒！

褚大山先是一愣，而后咧咧嘴：“世子，矫情了不是？”

“我这一拜吧，是为了以后跟你们抢肉吃，没心里负担。”

“哈哈哈，特娘的，不愧是王爷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