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站在叶绵身后，他眼眸低垂着，没有说话。

他想起了白天班主任说的话——

“裴然，上课看书我也就不说你了，我只问你，这书里夹的纸，上面的东西不是你写的吧？”

“叶绵的字也没这么好看，是谁老师已经知道了，我也已经上报了，阶级敌人是无论何时都要打的，你也不要觉得老师狠心，这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好，我们要懂得舍小为大，要有大局观。”

“老师是看好你的，你学习好，将来一定是能为国家奉献的优秀人才，不能因为这些挡了你的路啊。回去写两千字检讨，我就当你只是看了书，其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他感到身体从未有过的冰冷，他听着叶绵抱怨的声音，又看着她绽开大大的笑容，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

“怎么回事？”

她颤抖的声音脆弱易碎，明明眼里含泪，却忍着不让它掉落。

裴然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叶绵，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个屁！”叶绵深吸了一口气，她红着眼，“我爸被抓了，我怎么冷静！”

裴然想握住她的手，“叶绵……”

叶绵躲开了他的手，她看着他，眼眶红肿，似是想到什么，突然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少年的手僵在原地，睫毛微颤，他目光出神地望着地面，没有说话。

少女嗤笑出声，声音微颤，“不会是你吧？”

裴然没说话，一定程度来说，叶叔会被抓，确实和他有关。

叶绵笑了，只是脸上的眼泪也跟着落下来，“我爸对你不错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两人僵站了一会，叶绵跑回了房间，再出来，她手里拿着钱扔到他脸上，语气冰冷，“这是欠你的钱，拿着你的行李给我滚！”

裴然看向她，两年过去，少女已亭亭玉立，平日里爱笑的她这会却红着眼，眼神愤恨地看着他，看得他的心一直沉，一直沉，沉到最底，沉到绝望。

裴然一一捡起地上的钱，回了房间收拾行李，最后把钱把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来时只带了个背包，这时候也只带了个背包走，经过叶绵身边时，他低着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只道了一句：“叶绵，保重。”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

在他走出门的一刻，叶绵立刻关上了门。

裴然顿住脚步，隔着门，他听到身后女孩克制的哭声。

……

当天晚上，叶绵收拾屋子，看见了裴然留在房间的钱，也看见了叶建华留的信。

叶建华到底在教育界有些名气，那些来抓他的人还是给他留了点时间，让他得以在临走之前写了封信。

信上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任性之类的话，又说了家里钱存放的位置，以及如何做饭，平时有不懂的地方就问邻居之类的话，最后还提了让她和裴然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