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早些歇着,若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就是,切记要把那碗汤药喝了,凉了可就不好。”
沈晚敛眸垂下羽睫,微微颔首。
萧尚仪走了后,柳儿看见食盒里放的汤药,蹙了蹙眉,“小姐,皇后娘娘送来的汤药你喝吗?”
沈晚摇摇头,“凉了就倒了吧。”
喝那么多补药也无济于事,她的病已是心病,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治不了她。
柳儿应声端起那碗留有余热的汤药,倒在小厨房的泔水桶里面。
回屋时,恰好撞见太子身边的宫女,她盈盈行了一礼,“柳儿姑娘,太子殿下今日高兴,又吩咐我送了些糕点过来。”
柳儿福身,“姑姑辛苦,多谢太子殿下美意。”
宫女嘱咐道:“那是太子殿下最喜欢吃的糕点,柳儿姑娘务必得让沈二姑娘也吃,要是让殿下知道她不吃,又得生气。”
柳儿假模假样应承下,接过食盒回屋。
“太子殿下又送来了桂花糕。”柳儿看着桌案摆的那几盘桂花糕,顿生懊恼,“奴婢这就拿去倒了,省的心烦。”
沈晚摆摆手,“不用拿去倒,我会吃掉这些。”
柳儿惊道:“小姐你可不能吃这些,你忘了以前……”
沈晚安然浅笑,捻了一块桂花糕便放入嘴里,“太子殿下的好意当然得收下。
宫里虚与委蛇的人不在少数,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亦不少。
与其戴着面具阿谀奉承他人她宁愿活的逍遥自在。
卑微如蝼蚁,性命被人拿捏在手中,到最后归处都没有。
这样的命,她不要。
她要活下去,就得靠自己。
*
长乐宫,永延殿。
“让你去看看沈二姑娘,你怎么不去,天天去找你那皇叔。”吴皇后端坐在凤椅上,凤眸凌厉的剜着坐在桌旁的卫恪。
两三盏茶的时辰过去,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卫恪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也不知想些什么,偶尔附和几句。
吴皇后疲累的捏了捏眉心,她说得口干舌燥,却也看得出卫恪一直在走神,压根没听她的话。
忽然从殿外跑进来一名,她面如筛糠,颤巍巍地禀道:“皇后娘娘不好了!沈二姑娘身上起了红疹高热不退。”
吴皇后听得脸色骤变,腾地站起身,看向那小宫女道:“怎么会这样?”
宫女抖得厉害,“萧尚仪说,沈二姑娘是吃了桂花糕才这样的。”
吴皇后急的吼道:“本宫不是吩咐过!沈二姑娘吃不得桂花糕,是哪个不长眼的贱婢送去暖阁的,给本宫查!查出来打她个五十大板!”
卫恪冷冷声道:“是儿臣吩咐下去的,母后要罚就罚儿臣。”
吴皇后眼中闪过厉色,“我不是与你说过么,你没记住?”
“儿臣吃得偏她吃不得?哪儿就那么娇贵了,她又不是公主。”卫恪满不在乎的轻嗤, “区区几块桂花糕而已,死不了人。”
吴皇后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缓过来后她怒道:“太傅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沈二姑娘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么折腾她!”
卫恪忿而离席,半点面子也不予她。
吴皇后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谁让卫恪是她肚子里出来的,有她的骨血,做了错事也得她受着。
她头疼地瘫坐着,扶额气闷道:“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照料不好。”
*
月色皎皎夜风清凉,蝉鸣声应和而起,恬静又清幽。
屋内烛火摇曳,昏黄熹微的光亮映着沈晚的脸。
沈晚额间沁满了薄汗,碎发贴在鬓边湿热的紧,清浅平稳的呼吸声蓦地急促起来。
她睁开眼拾掇枕边帕子擦了两下,又觉得燥热,穿上绣鞋走到桌旁,灌了一大杯水。
偌大的卧房静谧到落针可闻,沈晚想要叫柳儿一起出去走走,却见她酣睡。
她不忍打扰,便独自趁着夜深人静,披了件披风点着宫灯,轻轻推开门,踏出屋子。
清风拂面,沈晚拢了拢披风,轻手轻脚地走在僻静的小道上。
皇宫不比国公府,这里随时都有夜巡的侍卫,沈晚怕被他们发现踪迹,忙用披风盖住头,吹灭灯火潜入黑夜。
等侍卫走过,沈晚眼前重新明亮,她提着灯轻步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