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婚事非她所愿,太子殿下为人如何,她一概不知,但凭她仅与他见过的两次面来看,他绝非良配。
想到日后太子也会三妻四妾,她便不太畅快。
李嬷嬷心头不是滋味,其实她私心也不愿二姑娘嫁给太子,世人常说宫里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从小看着小姐长大,自然舍不得。
况且沈家儿女皆是逸辈殊伦的英才,即便没有国公府的爵位,晚姐儿也是会有门好亲事。
但老天爷就喜欢作弄人,竟让沈家和帝王家牵扯到一起。
李嬷嬷不住叹息。
“嬷嬷,您就别多想了,老夫人那都来人催了。”柳儿急急忙忙道。
绕过曲曲折折的抄手游廊,她们来到前院花厅。
沈老夫人正严肃的与身旁嬷嬷说着话,见到沈晚她立刻露出慈蔼之色,招呼道:“沅沅,快到祖母这来。”
沈晚闻言乖巧的走到老夫人跟前。
沈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两眼,忽得脸色骤变。
“屋里的下人是怎么照顾二姑娘的?这才几日不见,清减成这样,身板瘦的好似能被风吹走。”沈老夫人满眼心疼,拉着小姑娘柔弱无骨的手牵到她跟前,摸了摸沈晚略显憔悴的脸。
沈国公府共有四房,除已故的大房儿子留下唯一的嫡女,沈老夫人光另外三房所出的孙女就有五六个,可她还是最宠爱沈晚。
江采薇瞧了瞧,笑道:“母亲说笑了,都知道您老人家疼我家沅沅,哪个敢怠慢?”
沈晚也盈盈一笑:“娘说得对,祖母你许是眼花看错了,您看我这衣袖都窄了半寸呢,哪里瘦了?”
沈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好,就当是祖母眼花,不过晚姐儿以后还是得多吃些别让祖母担心。”
沈晚点头应下,由着她祖母牵着她坐到她身边。
在一旁枯坐着的沈雁看着她们祖孙二人其乐融融,心底泛起了妒意。
沈晚来前,祖母还拉着她嘘寒问暖,她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明明她才是大房嫡女,沈晚还得唤她一声姐姐,可祖母却只偏疼沈晚,难道就欺负她父亲早逝么。
思及此她有懊恼起来,这个节骨眼她娘亲又跑哪儿去了,她早起时喊过她让她早些过来。
也不知她听没听见。
“呦,倒是我来迟了,母亲还有几位弟媳都已经到了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女子清亮的嗓音响彻花厅,她身段窈窕若柳枝,踏过门槛时一阵熏香袭来,直呛得人咳嗽。
来者是沈老夫人已故长子的妻子,冯清妍。
听到冯清妍的声音,沈雁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沈老夫人素来对冯清妍颇有微词,自她嫁进来便看不惯且不喜欢她,见她姗姗来迟,眉头细不可察的皱了皱。
冯清妍一贯地坐在老夫人身边的位子,刚坐下周遭便没了声响,她抬眸扫了眼屋内众人,淡笑道:“怎得我一来大家都不说话了?难道我是吃人的妖怪不成?”
沈老夫人厌烦她,别过脸兀自气恼。
三房四房夫人大气都不敢出,她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老夫人和大房媳妇多年来不对付,此刻要是吱声,怕是会两边得罪。
老夫人惹不得,那大房嫂子更是个狠人物,据传她手里捏着沈国公府的把柄,可见她心机有多深沉。
江采薇打着圆场:“大嫂来的正巧,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
京城外三里,甘佛寺。
寺庙林立于僻静的骊山之上,因灵验引得诸多善男信女前来参拜,连皇亲贵戚也纷至沓来,只为求一个签。
今日恰逢初一,上香的人熙来攘往不好热闹。
沈国公府的马车徐徐驶到山脚,辘辘车轮声打破静谧,沈晚撩开青灰绉纱,望着两旁人流如织,思绪纷飞。
“晚晚,谁惹你不高兴了,一路上板着脸?”沈雁静坐着垂眸小憩,抬眸瞥见沈晚愁眉不展的样子,随口问道。
沈晚身子微僵,语气敷衍:“没什么。”
不知为何,她兴致索然,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沈雁心下生疑,却也不好多问,以往她们同坐马车都要说上好些话,她估摸着也许她真的身子不适吧。
马车平稳地停下,众人下了马车,一步一缓地涉青石阶寺庙中,袅袅青烟从大殿的石雕香炉升腾,还未踏进寺内檀香便缭绕似烟。
沈晚轻步踩在最后一阶青阶,视线触及前方,遥遥看见男子颀长高挺的身影,她淡淡瞥了眼后便再也挪不开眼。
男子穿着一身玄色缎袍,闲庭信步踏于石子小径,步履虽轻缓可袍子袖口的缠枝纹尤为显眼。
沈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说不上来却觉得他那张脸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等她回过神想要寻找那人身影时,眼前却一片迷离。
“晚晚。”沈雁轻柔的鹂音倏然在她耳畔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雁袅袅娉婷的撑着油纸伞朝她走来,“你瞧什么呢?”
沈晚默了默,继而道:“没什么,是我眼花看错了,以为有熟人。”
沈雁眼底闪过一抹深色,却转瞬即逝,她眸含笑意:“祖母唤我来叫你,说是要我们一同过去祭拜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