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漪看了看四周,突然问道:“你是人族吧?”
农汉顿了顿脚,没说话,继续走。
“你想我救你出去?”碧漪继续道。碧漪继续道。
农汉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都自身难保,顾着你自己吧!我在这里不人不妖地活了百年,即便出去,也无亲人在世。”
“可你不想助纣为虐!”
否则方才便不会善意提示她了。
“我只是想救你情人,你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了的了,大王是不可能放过你的。”那农汉悲悯地看了碧漪一眼。
碧漪这回听蒙了:“为何这样说?不是说二选一么?”
“非也,你若选了媚酒,陪大王一夜之后,便会被吸干精气,惨死在大王塌上!反而你情人会活了下来!抹了记忆,毁了修为,送回人间。”
“如果你选了毒酒,留活路给你情人,那你们俩,都会被吸干精气!看那牢房里的那几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没,他们都是人,他们的妻子很忠贞,却没给他们带来活路,两人都死了。那堆积如山的骷髅头骨,便是那些人的。”
那农汉好似说着司空见惯的事似的,语气里无半点波澜。
碧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这是何道理?这么说来,被抓的,都是夫妻或情侣?”
农汉点头,“是的,只要是成双入对经过翠湖的,不管是人,还是精怪,都会被抓。”
“这么看不得人好,他受过情伤,还是受过刺激?”碧漪蹙眉。
鲤鱼精只给了她一刻钟,她还得想办法拖延时间给玹渊。
农汉叹了叹气:“他亦是苦命人!”
碧漪一听,就知道是有故事的,便道:“您大概讲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农汉看了碧漪一眼,娓娓道来。
原来,这里地界属于人间的中原蓟城。
鲤鱼精还是人的时候,原是南蛮异族的,二百多年前改名换姓逃亡来到了此处,因一身蛮力,人也勤勉,迅速适应了中原的生活,并融入了当地生活。
不但在衙门里谋了个捕快的差事,与典史家的嫡长女两情相悦,很快便山盟海誓、私订了终身。
可典史本就指望靠着这才情闻名的嫡女,高攀一门亲事,好带携全家升官发财,自然不可能同意两人的婚事。
适逢蓟城县令大人的儿子看上了这典史家嫡女,九品芝麻官典史之女,配给正七品的县令之子,那典史哪有拒绝之理,忙不迭就应承并收了聘礼。
鲤鱼精趁夜跑去问官小姐心意,在那典史家的花园荷塘边,那官小姐答了一句:水中月为天上月。
鲤鱼精闻言,那个沮丧啊,是做水底捞月解么?是笑他痴心妄想,要让他认清那是可望不可及的现实吗?
于是鲤鱼精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最后心灰意冷,去了坤殒山顶,跳了下来,碰上了正在渡劫成仙的鲤鱼仙,一记天雷,将两人元神调换,那鲤鱼仙成了一缕孤魂,最后堙灭无影。
反而,想死的那个,死不成,还莫名其妙成了地仙,他花了很多年才勉强驾驭得了鲤鱼仙原有的修为。
时隔多年,他再回到蓟县,得知官小姐果真嫁给了县令之子。
他顿时气急攻心,加上未能完全驾驭鲤鱼仙的灵力,便入了魔道,成了鲤鱼精……
成了鲤鱼精后,他把县令一家杀了,最后也将那官小姐杀了,她的头颅被鲤鱼精磨成了酒壶。
鲤鱼精日日端摩,不自觉注入了灵力,渐渐成了如今他手上那个幽绿透明的模样。
鲤鱼精的心结解不开,恨意滔天,加上驾驭不住原主的灵力,灵力变成妖术,控制了他心性,加剧了他的恨意。
满洞的骷髅骨,皆是经过翠湖的恋人或夫妻。
碧漪唏嘘不已,“那官小姐,死得真冤。”
农汉蓦地抬眼阴冷地盯着碧漪的背影,“爱慕虚荣,死有余辜。”
碧漪终于发现了农汉的不对劲,不动声色地问道:“棺椁里躺着的是那官家小姐?”
农汉神情麻木:“是,你若对付鲤鱼精,只需要毁了棺椁。棺椁里的人,是他的命,也是他的劫。”
“我不会动逝者的棺椁,更何况还是一个无辜女子的。”碧漪顿住了脚步。
“你爱人选择了她活你死了吧。你恨鲤鱼精,同时也恨女人的背叛吧。”
农汉神色突然狰狞起来,“无辜?!谁比我们无辜?!我是恨鲤鱼精!我不需要他给我设置这样的考验!我不需要看清谁的本性!不需要!”
“如若没有遇上鲤鱼精,我们这辈子终将平平凡凡活下去,而后子孙满堂,百年归老。”
“我们不过是普通人,一生中哪里会遇上这样的考验,考验的只是人性和本能,有何意义?!”
碧漪:“你想与鲤鱼精同归于尽,可我不想。别想利用我。”
被揭穿了意图的农汉,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我爱人……”碧漪话音刚落,不由得愣住。
用“我爱人”三个字形容玹渊,她的心窝竟然一阵悸动,像蜜糖,从罐子里涌溢出来。
她很快回过神,继续道:“你也不必着急,他不是普通的精怪,鲤鱼精不是他的对手,你想报仇雪恨,不必搭上性命。”
闻言,农汉神色虽缓和了一些,但回头看了一眼被水墙困住的男人,一时间不知是否该信碧漪的鬼话。
他看得出了这两人,与从前那些被抓的人不太一样,瞧着像是有些能耐,才费这么多口舌。
只是,他不相信他们能逃出鲤鱼精的手掌心。
只想利用碧漪,毁了棺椁,进而毁了鲤鱼精,毁了这鲤鱼精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