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口处骤痛,略微抬眼看向自远而来的人。
景佑陵身姿颀长,发间散落下来两条伶仃而又极细的银链,隐匿在发间,时隐时现却亮得惊人。他生得极为出挑,哪怕是在世家公子颇多的陇邺城,也只有他一个人能称得上是惊才绝艳。
谢妧垂了垂眼,看到景佑陵手上拿着一把剑,剑柄上系着的穗子垂在手腕处,行走之时穗子几乎纹丝不动。
这柄剑,名唤冽霜。
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明月。剑如其名一般寒气逼人,也像极了他本人。
景佑陵出身于武将中家教甚严的景家,是以缓步走来之时几乎是如同世家公子典范一般的端方。
他天生瞳仁比寻常人淡些,所以显得格外不近人情。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身侧经过的谢妧和谢策,然后又在看到蜷缩在谢策怀中的耳雪时顿了顿。
声音似凛冬之时吹来的晚雪,“端王殿下,长公主殿下。”
景佑陵曾做过一段时间的伴读,所以谢策一直都有点怕他,只将怀中的耳雪朝里塞了塞,呐呐道:“景三公子。”
他有官职在身,只不过气质实在不像寻常的武官,所以一般的人大多还是唤他景三公子。
谢妧想到他那时提剑站在昭阳殿内的场景,蜷了蜷手指,一言不发。谢策站在她身侧,小幅度地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提醒道:“长姐?”
景佑陵垂眼看她,两人相视之间,谢妧看到了在他淡漠的瞳仁中的自己,也恍然回到了那天他们两人身穿喜服,一个是助纣为虐的亡国公主,一个却是清风明月的大将军。
他似乎生来就是这般。
谢妧抬了抬眼,眼睫颤动道:“景三公子。”
景佑陵微微点头以示回应,发间的银链随着他的动作也略晃动了下。
他似乎又是垂眼看了谢妧一眼,极为出挑的眉眼略有郁结,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待景佑陵走后,谢策回头看了看他的背影,“长姐,你刚刚怎么看景三公子看傻了?不过我好像还真的曾经听说,父皇属意景三公子为驸马。若是长姐当真喜欢,我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绑成你的驸马,亲手送到昭阳殿中去。”
听到谢策这么说起,谢妧才突然想起来,其实这件事,她记得。
弘历十四年,圣上为最为疼爱的长女惠禾公主挑挑选选了好几位出挑的世家公子,在几番抉择后,还是选中了景家三公子景佑陵。而在问及这位景三公子的意愿之时,他直言现在边关未定,他身为朔方卫主帅,无意儿女私情。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是那时坊间多有传闻,长公主殿下娇纵,怕是景佑陵违抗圣意也无意求娶,而章家小姐静如弦月,知书达理,从小与景三公子就是青梅竹马,堪为良配。
这件事原本只是景佑陵和圣上两人私下商议,却不知道为何闹得沸沸扬扬,实在有损谢妧声誉。以至于圣上原本属意的第二个人选燕绥也搁浅了下去,准备将最为疼爱的长女多养在身边几年再嫁出去。
只是后来诸多变故,那些事情终究还是再也没有了下文。
“多半不成。”谢妧摸了摸怀里仔兔的头,答得心不在焉。
谢策却仿佛在这时候来了劲头,追问道:“他景佑陵生的这么好看,陇邺的世家公子确实找不出另一个如他这般出色的。我可是听到其他的郡主公主许多都是对他有意,若不是父皇为你留着他到现在,怕是早就被那几位抢了去,长姐你当真不喜欢?”
“……我觉得,我与他八字不合。”她低眼,“况且,他未必想做这个驸马。”
谢策听到这话不乐意,哼了一声,“我还说他是配不上我的长姐呢,向来只有长姐选别人的份儿,他哪里来的胆子不想做长姐的驸马。不过也好,他看着就是个不近人情的,真要我说,还不如燕绥呢。”
谢妧笑了笑,“景佑陵有位青梅竹马,听说自幼一起长大,怕也是轮不到那些郡主县主的。”
“章家的那个章如微?”谢策双手圈在胸前,“不过就是得了个好名声,景佑陵若是不喜欢长姐喜欢她,那实在是瞎了眼。”
“不过说回来,长姐你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
谢妧怎么可能知道的不清楚,因为,前世她在大婚之夜被景佑陵一剑穿心,其中大半就是因为……章如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