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缓退去,晨曦交替而上。
当第一缕日光斜斜落下之时,弥漫在秘境中的烟雾如同潮水一般翻涌,在凝滞片刻后,悄无声息的往后退去。
伴随着雾气的消退,秘境中的景象也一览无余。
谢峤双目紧闭,黑发散乱了下来,可见他的脸颊上浮现了一抹胭脂粉,眉心的煞气被冲淡,只留下楚楚可怜之态。
也不知他到底梦到了何等情景,眼睫止不住地闪动,就连呼吸变得紊乱了起来,等到最后,竟发出了一声暧昧模糊的呻-吟。
好一副香-艳之景。
同样的是,沈孤雪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盘膝而坐,明明什么事情都未做,额头上却生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汗珠顺着脸颊流淌而下,下颌处猛地绷紧了起来,就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延伸到了现实之中,带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等到烟雾彻底散去,两人方才从梦中醒来。
……
谢峤喘了一口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睫闪烁,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还身处梦中。
梦境里发生的一切都如此的真实。
落雪的凉意,淡淡的酒香,还有炽热的温度全都历历在目。
谢峤一侧过头,发觉自己的发梢带着一些湿润,就像是雪落肩头融化了一般。伸手捻起发梢,竟还能嗅到一股残余的酒香——是在梦中出现的醉生梦死酒。
一幅幅画面闪过脑海,谢峤的指节微微用力,紧紧地咬住了后槽牙,心想: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梦?
春-梦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梦到和沈孤雪一起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荒唐了。
在这梦中出现的场景,绝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能够解释清楚的,难不成……他真的对沈孤雪有什么妄想不成?
刚刚产生这个念头,谢峤就抬手掩住了发烫的脸庞,无声地骂了一句:“荒谬!”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沈孤雪!
谢峤否定得十分果断,可梦境里发生的事情欺骗不了人,直到如今,他还是面色潮红、手脚发软,一点力道都使不上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尾椎骨涌上来,直教人止不住的颤抖。
谢峤一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沈孤雪结实有力的臂膀,肌肉纹理清晰的胸膛,还有他的指腹粗糙而有力,带来一阵又一阵战栗的感觉。
……够了!
谢峤遏制住了自己的思绪,不能再继续往下想去了。他的呼吸急促,自语道:“这是在做梦,况且都是梦中发生的事情,算不得真。”
梦里发生的事情都是与现实相反的,他怎么可能会与沈孤雪如此亲密?
谢峤压下了心底的那一点不安,思绪渐渐清明了起来。
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能让沈孤雪知道他做过这么一个梦。要是被知道了,他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在沈孤雪面前抬起头来了。
谢峤一心想要赢过沈孤雪,怎么可能肯让人抓住这么一个把柄。
在一番交锋中,心中胜负欲逐渐占据了上风,他咬住了唇角,努力地忽略身体上的异样,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不过因这一场莫名而起的梦,谢峤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更不敢去看沈孤雪,故而也没有发现沈孤雪也产生了异样。
沈孤雪盘膝而坐,目光恍惚——自醒来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一个动作,一动未动。
沈孤雪自小就在明月宗苦修,未曾接触过红尘男女之事,一心只修剑道。这梦境发生的一切实在让人惊骇,对沈孤雪产生的冲击力比谢峤大得多。
他的眉头紧锁,看似神情冷峻,实则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连带着通碧剑都不停地鸣响。
他和谢峤之间……怎么可能!
沈孤雪的手指用力攥紧,指节隐隐发白,连唇齿间都生出了一股血腥味。
可不管他如何否认,梦境中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如此真实,不似作假。
明月宗后山的小竹林,竹林尽头的六角凉亭,还有凉亭中的一袭红衣胜雪……如此种种都是来源于他的识海梦境,凭空做不了假。
只有心中有念有欲,才会生出种种纷扰。
沈孤雪垂下了眸子,右手手指缓缓舒展了开来,掌心上似乎还残留着一抹柔软的触觉,这来源于谢峤盈盈一握的腰线,还有白皙如玉的肌肤……
够了!
沈孤雪打断了思绪,制止自己继续往下想去。
都是梦,算不得真。
会做出这样的梦,肯定是有秘境作用的原因,若是在平时,他绝对不可能心境生乱,更不会对谢峤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
必定是这样的。
除了这个原因,他再也想不到其他可能。
沈孤雪抹去所有的杂念,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仿若一樽冰雕一般。
必定被困秘境太久,才会被秘境中的阵法迷惑,生出这些困扰来。等离开了秘境,必定要闭关一段时间,拔出心境瑕疵才是。
这么想着,沈孤雪轻轻抬起了眼皮。
正巧,谢峤也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于半空中交汇,僵了片刻后,又飞快地分开。
谢峤抿了抿唇,别开了目光,有些心虚。
沈孤雪的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复往日坚定。
……
日晷升起。
十万大山从沉睡中醒来。
树影招摇,鸟雀叽喳。
其中一对鸟儿起了争执,吵闹了半天,又不知怎么的,还是期期艾艾地靠在了一起,交颈依偎在了一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