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从这下更是如坐针毡,盈盈的理解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真相,如果她知道她母亲最初是由他告发的,她还能这么和颜悦色地对他吗?
亏他之前还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她失去了母亲之后不够悲伤,原来,他才是悲剧的始作俑者。
我那么做真是对的吗?钟云从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怪圈里。
“你怎么了?”盈盈发现他脸色不对,也跟着不安起来,“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钟云从这会儿连直视盈盈的勇气都没有,他目光躲闪,支支吾吾:“没有,我就是突然有点不舒服……”
他的谎话扯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无意中瞥了某样东西一眼。
盈盈垫着下巴的那个笔记本,他总觉着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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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驰的汽车里,苏闲深吸一口气:“你要承认什么?”
苗林芝面色苍白:“所有。”
苏闲盯着她看了整整一分钟,那眼神很难形容,是不可思议,是疑惑不解,也是愤懑不平。
苗林芝垂下眼,她没法面对这样的目光,或者说,她快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虚了。
当着苏闲的话说谎,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可她不得不继续:“你们忙活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找出凶手吗?现在好了,凶手就在你面前。”
苏闲的七窍差点生烟:“你在愚弄我吗?”
苗林芝反射性地避开他咄咄的逼视,嘀咕道:“我哪有这胆子……”
“所以就有杀人的胆子了?”苏闲冷笑起来,“我看你就算有这胆子,也未必有杀人的本事吧?”
这下连他的下属们都听出了他的偏向性,他们不得不干咳几声,以此来提醒上司不要忘记治管局纪律条例的存在。
苏闲置若罔闻,他仍旧目光灼灼地盯着苗林芝:“我就把话跟你说明白了吧,现在死了七个人,每个人都是一刀毙命,这说明凶手杀人的手法很纯熟,很可能……受过某种专业的训练。告诉我,你杀过一只鸡没有?”
苗林芝被他的话震的头昏眼花,她没空去琢磨他话里耐人寻味的部分,只是不管不顾地嘴硬:“杀人跟杀鸡有什么关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有什么不会的?”
“好啊!”苏闲怒极反笑,“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杀的?尸体又是怎么处理的?”
苗林芝一时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才悻悻出声:“你这孩子真是……犯什么倔呢,我都自首了你还非要跟我抬杠……”
“犯倔的人是你吧?”他冷冰冰地打断她,“先前矢口否认,现在却不打自招,满口的胡编乱造,你到底在掩护……”
他蓦地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后者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苏闲浑身一激灵,脱口而出:“火速掉头!返回原地!”
开车的“贵宾犬”虽然感到意外,却是一丝不苟地执行了命令。
“别回去!回去干嘛?”苗林芝慌慌张张地嚷嚷起来,“我就是凶手!把我带回去!”
而苏闲双拳紧攥,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加速!”
车身来了一个突兀的调转,苗林芝似乎是撞到了哪里,她捂着胸口,声音里满是痛苦:“苏闲,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我是不是真凶有那么重要吗?就算证明我不是,又怎么样呢?我已经长出红斑了,只有两个后果——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就这样吧,你们不也需要一个犯人吗?让一切到此为止吧。”
她的口吻既绝望又安详,这种诡谲的交错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甚至是不详,他转过头盯着苗林芝:“你胡说什么……”
而下一秒,“贵宾犬”的尖细的嗓子刺痛了他的耳膜:“老大!我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
事实上,已经不需要她的提醒了,苗林芝已经支撑不住,无力地歪倒在车座上,然后他看到了她心口上殷红的血迹。
她的身上竟然藏了利器!
“苗姨……”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发颤,甚至不敢大幅度地移动她的身体,她看起来血流并不厉害,可他知道,那是因为薄刃整片的没入到了心脏中。
苗林芝的脸枯槁而惨白,眼珠空洞而涣散,瞳孔已经有放大的迹象。
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就这样吧……”
“我早该想到的……”他深深地埋下头,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情,他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的,沉闷又模糊,“能让你这么拼命保护的……只有一个人。”
“你……你答应过我的……”苗林芝如同一条濒死的涸辙之鱼,干枯的嘴唇微微张合,固执地重复着,“答应过的……”
“我当然会照顾好我妹妹。”他轻声开口,“可我没法放过一个罪人。”
苗林芝蓦地睁大眼睛,她的瞳孔变成了绝望的死灰色,喃喃低语:“下辈子……下辈子……别当我女儿了……”
她的尾音消散于尘埃之中。
所有人都被这番惊变震得措手不及,片刻之后,项羽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沉声报告:“头儿,苗林芝已经停止呼吸了。”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苏闲盯着苗林芝的尸体,太阳穴忽然针扎似的疼,他猛然抬头:“糟了,钟云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