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将军来得正好。”她环视身前众人,嘴角微翘,“牧将军是驰骋沙场的武将,自然知道,男儿的气量该是什么样。”
陆玉英这意思,倒是清晰得很。
她只想牧怀之是武将,对她的观点应当很认同,刚好还能借这个机会,请这位上京城出了名的“玉面修罗”来练练陆白石,落她一个清净,也好到梁帝那儿讨巧。
陆齐光知道陆玉英的心思,心下对此很是烦闷。
她从前羞怯娇柔、惯是忍气吞声,哪怕如今脱胎换骨,也本着家人的情分一再退让。可陆玉英非但不领情,还屡次出言伤害陆白石,甚至要将牧怀之也牵扯进来。
陆齐光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
面对胸有成竹的陆玉英,她双臂环胸,尽力维持着神色的平静。
不多时,女官将牧怀之引入庭院。
牧怀之是日着了玄色袍衫,绣有白鹤纹,看着很是利落,尤其风霜不可侵。他一踏进庭院,便带来一股清冷的浩然气,连陆玉英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他提着一只小巧的黄檀木食盒,见到三人,便端正周到地行了礼。
陆齐光看见牧怀之,这才想起,自己也有些时日没见到他了。
她不知牧怀之是有什么奇怪的能力,当真瞧见他时,原先烦闷的心情似乎也宽慰许多。
尤其是,他一进庭院,第一眼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就好像他们二人有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
陆齐光耳根一烫,莫名有些心虚,避开了牧怀之的视线。
牧怀之与陆齐光这点小动作,被陆白石看在眼中,而陆玉英却并未发现。
“将军快请起。”大概是被牧怀之一张俊脸迷了魂儿,陆玉英说话都轻声细语了不少,“正巧我与齐光在一些事上意见相左,想听听将军的意见。”
陆齐光听着好笑:陆玉英看她从来都不顺眼,何时如此亲昵地唤过她齐光?
牧怀之容色泰然:“殿下请说。”
陆玉英瞟了一眼躲起来的陆白石。她挽了挽袖,本想将他从陆齐光背后拽出来,最终却顾及在牧怀之面前的颜面,没有动手,只将袖口徐徐松落下去。
“将军以为,男儿该当如何?”她不提陆白石,只问道,“是否该当如将军一般,气吞山河、顶天立地?”
牧怀之眉宇微松,不解其意。他的目光轻轻扫过陆齐光,似乎想从她那儿了解事情的眉目。
留意到牧怀之的动向,陆玉英并不给陆齐光开口的机会:“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想将幼弟培养得更加阳刚、更有男子气概,而齐光不赞同罢了。”
陆齐光什么话都还没说,先被陆玉英倒打一耙,细眉立时拧起。
“由着白石的性子来,这样就好得很,没什么要劳烦长姐培养的。”她坦坦荡荡地立在那儿,虽然身子细瘦,却像一面为陆白石抵挡中伤的铁壁铜墙。
老实说,陆齐光本就不想在陆白石这事上费唇舌。
不论陆玉英意见如何,也不管牧怀之如何看待这件事,她铁了心要护陆白石自由快乐地长大,不必非要符合谁的定义或喜好。
她是大梁国的长乐公主,她的弟弟想做什么,难道还要受人指摘吗?
看见陆齐光一副傲骨铮铮的模样,牧怀之不着痕迹地扬起嘴角。
再望向陆玉英时,他又恢复了寻常的疏冷。
“臣不敢妄议皇嗣。”他的声音好似打在竹叶上的雨滴,冰冰凉凉,“只是,人生在世,若能于法度之下从心所欲,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牧怀之此话一出,陆玉英的神色立时冷了下来。
她虽然不如陆齐光受宠,却也是大梁国的堂堂公主,地位无二。牧怀之这一番话,看似没有正面应答,实则是拐弯抹角地拂了她的面子。
原以为他牧氏一族常居高位,多少该懂点事,想不到也如此不识抬举。
陆玉英神色不霁,淡淡地应了一声:“将军原是这样看的。”
她扭头望向陆齐光的方向,看似是在盯着陆齐光,实则透过她、锁定了背后的陆白石。
甫一接触到陆玉英的视线,尚且探出半只脑袋、偷瞄着在场情景的陆白石,立刻把头缩了回去。
陆齐光敏锐地觉察到陆玉英的意图,下意识伸臂,将陆白石紧紧护着。
“白石,过来。”陆玉英并不理会陆齐光,只对着陆白石发号施令。
“走到长姐面前来。长姐……要听听你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