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喝完酒后,将酒碗用了往地下一摔,酒碗顿时被摔了个稀巴烂,他却掩面痛哭道:“子直先生,卒了!”。
“什么?”屋内的太武学生们大惊,纷纷站了起来,围着那书生七嘴八舌问道:“茂才兄,此话当真?”
“今日我来迟便是因为家父华诞,家兄向来严厉,命我留在家中吃饭,谁知饭刚吃到一半,衙门就来人,说要家兄火速回衙报道。”
那书生用袖笼将脸上的泪水一抹,继续道:“我便想趁机溜过来,不想途中偷听到衙门来人对家兄说,子直先生行至衡州,因大病一场,便卒了!!”说罢,继续痛哭起来。
众位太武学子听闻,有些怔怔然,不敢相信,有些立即跟着嚎啕大哭起来,一时间,厢房内哭声一片,哀声震天。
史岩鹤听到此书生所言,心头也是剧震,这群太武学子口中的子直先生,便是当朝太宗皇帝八世孙,原光禄大夫、太师赵汝愚。
此人少年勤学有大志,曾说:“大丈夫留得汗青一幅纸,始不负此生”,虽为宗室,却是孝宗乾道二年的新科武状元。
说起来,官家现在得此天下,便是幸得他那次所引导,被称为“绍熙内禅”的宫廷政变。
话说绍熙五年,太上皇孝宗病死,继承大统的光宗皇帝,竟假称病不上朝,也不执丧礼,任由孝宗陈尸宫中。
大臣多次上奏都不理会,迁延多日,朝野上下忧虑重重,人心浮动。
正是谓:国,不可一日无君。
此时,任知枢密院事的赵汝愚与知阁门事韩侂胄等密议发动了政变,策划太皇太后吴皇后垂帘听政,并逼使光宗退位,扶持其子嘉王赵扩继皇帝位。
是为‘宁宗’,改元‘庆元’。
宁宗继位后,厚赏之下,赵汝愚更是出任太师,但他一心为公,坦然向宁宗进言,韩侂胄乃是外戚,可以厚赏,但不能许高官干政。
宁宗以为然,只升韩侂胄一阶,授为宜州观察使,韩侂胄大失所望,便是对赵汝愚怀恨在心。
几年后,朝廷上下逐渐形成了以赵汝愚、韩侂胄为首的两股对抗势力。
宁宗登位之后,逐渐丧失了进取之心,开始贪图享乐,沉迷酒色,慢慢对忠言逆耳的赵汝愚有些厌恶。
韩侂胄抓住机会,指使爪牙上奏诬陷赵汝愚:‘以同姓居相位,天下归心,必不利于社稷’。
宁宗因而借势,罢免了赵汝愚的太师之职,贬他以观文殿武学士出知福州。
此举一出,众多奸邪小人皆以韩侂胄为首,趁机落井下石,凡上奏参告赵汝愚者,均被提举。
一时间,南武宋朝廷风云突变,奸佞当道,诸多尚有良知之人皆挂印辞官。
韩侂胄此时风头无两,不久进位太师,封爵豫国公,开始权倾朝野,但他仍不放过赵汝愚,将其流放永州。
不想如今得知他未到永州,行至衡州便病逝。
这个惊天消息刚刚急报至临安府,只因史岩鹤提前赶来这丰乐搂,故而也是刚才听那书生所言才知晓,顿时心中念想纷飞。
民间诸多学子皆自诩为赵汝愚弟子,满心期待朝廷为其平反,如今却发生如此大事,只怕临安府内民众必定群情激奋,自己此时待在酒楼内旁观,只怕不妥,一时间不知是该留还是该走。
正在犹豫间,只见那坐西首瘦弱的太武学子,一抹泪眼,道:“小弟早日听家父说起,衡州守臣钱鍪乃是那奸相爪牙,
如今子直先生在衡州遇害,定当不是大病所致,想来必定是那奸相指使,为钱鍪这贼子所害!”
那络腮胡听闻,不顾擦拭眼泪,昂首道:“我等自幼闻鸡起舞,图的便是报效朝廷,收复北地,一雪靖康之耻,如今看来,我辈需当向官家请愿,外抗强权,必先内除奸相……”
话音刚落,众太武学生纷纷附和,道:“我等几人势薄,且去太武学院,召集同窗同去。”
“同去”
“同去”
片刻间,厢房内的众太武学生便冲了出去,只留的屋内一片狼藉。
这群太武学生们口中的奸相,自然就是当朝平章军国事,如今的右相、太师---韩侂胄。
史岩鹤冷笑了一声,悄然关上了窗户,此时他心中主意已定,便悠然的喝了口茶水,
这些太武学生倒是热血,只是份量不够,如今韩太师深得官家信任,便是宗室赵汝愚都一败涂地,还为此丢了性命,何况几个年轻学子,他们轻者受编管处置,重者累及父兄仕途。
不过也好,自己躲在这里办好差事,一来可以给太师交差,二来,顺便躲过了这些太武学生闹事,省得被有心人划作太师一党。
若是说韩侂胄指使钱鍪害死赵汝愚,倒也能信上七八分,毕竟这韩太师的手段,自己是亲自尝试过的,若不是想依附与他,今日何必前来此楼。
来这里的要办的事,便是他亲自吩咐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