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曜用袖子把手腕遮住,“刚才不小心蹭了一下。”
燕无忌见他似有难言之隐,便不再多问,他刚才瞥过那伤口一眼,虽然也伤在手腕上,但只是浅浅一层,并没有天师的伤口那么深,伤到了血肉。
司马曜看他手里拿着花枝,便问:“这是做什么?”
“我看开得好看,就想着拿来给你看看。”
回了寝宫,燕无忌找来个空花瓶,把花枝放了进去,但他折的不是地方,花恰好在折断的地方,因而只能倒着放。
“曜哥哥,我办事是不是有些不牢靠?”
司马曜看那花倒着放也别有一番意思,安慰道:“鸩奴这么聪明,总有解决的办法。”
两人肩并肩站在窗边的盆栽摆放处,燕无忌看着司马曜拿着水壶浇花,阳光洒过他的侧脸,和被水打湿的花叶一样烨烨生辉。
燕无忌踌躇道:“可有件事我解决不了……”
司马曜放下浇花的水壶,安静地等他说下去。
“曜哥哥,这两天我看了许多折子,但总有困惑不解的地方,这些事情如果只是靠问,那永远不会得到答案。”
“那鸩奴打算怎么做?”
“我想出宫去看看。”燕无忌看了司马曜一眼,“决计不是去玩,我就是想知道,普通人是过的怎么样的生活。”
司马曜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我明天带你出宫,咱们去街上逛逛。”
燕无忌摇头,“曜哥哥,我不是想去逛街,也并不是想去买东西游玩。我想去田地里看看。”
“这……”司马曜颇感为难,田地里是种菜的地方,可正常的田地并不和御花园一样整洁有序,烂泥渣多的地方,马车进不去,连人都不好走。
但燕无忌却异常坚定,司马曜便答应带他去城郊的田里看看。但他也做了第二手准备,如果燕无忌看到了真正的田是如此肮脏,他就调转马车,带他去集市逛逛。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两人便坐着马车行走在了去往城郊的路上。
正是春种的时候,田地里的农民们非常忙碌。
田埂越来越窄,马车已不能前进,两人下了马车,在田埂上走了一段距离,却越走越慢。田地湿泞,都是软泥,每走一步,鞋子便陷进去一分。
周围挑着扁担的农夫们赤着脚丫,健步如飞地走在田梆子上。
燕无忌瞧见了,便也学着把鞋子脱了,袜子放鞋子里,光着脚走在地里,一开始他还有些不适应踩在泥土上那种软绵绵的感觉,但走了几步,便像小鸭子一样,学会一摇一摆地走路了。
司马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只能慢慢地跟在后头,他本以为燕无忌来看看就会觉得无趣,去集市上玩,因而穿了一身浅色的长袍,一不小心,下摆就要被泥土里的脏水沾湿。
燕无忌跑过来,晃了晃手上的靴子,“曜哥哥也跟我一样把鞋子脱了吧。”
司马曜略微为难地摇了摇头,他拉着自己的下摆,依旧慢慢走着。
他从前在泥土里钻了太多年了,那种泥土的腥味让他不自在,他喜欢人类这种,穿着鞋子衣服,可以避免和自然直接接触的生活习惯。
燕无忌像是想到了什么,“曜哥哥,我背你吧。”
“又在胡闹了。”
“我没胡闹,我认真的!”燕无忌背过身,略微蹲下,“这是圣旨,你可不能不听。”
司马摇摇头,“这是在外面。”
“外面怎么了?”燕无忌不解,他见司马曜依然慢慢往前走,于是跟在后面,突然把人打横抱了起来,“你走这么慢,要走到猴年马月啊。”
“把我放下来,别胡闹了。会有人看到的。”
“看到就看到呗。”
燕无忌颇为任性地抱着人走了一会儿,对面时不时会有零星几个农夫跟他们擦肩而过,见到他们的时候,总会投以一种带着冷笑的眼神。
燕无忌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跟自己喜欢的哥哥玩闹,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呢?
直到一个扛着锄头的农夫光脚走过,啐了口唾沫道:“两个男人,恶心死了。”
燕无忌一愣,明白了刚才那些人眼睛里的冷笑是什么。
这时恰逢司马曜又一次推他,他便轻轻地把人放了下来。两人沉默无言,司马曜提起下摆,把鞋袜脱了,拿在手里,“好了,我就跟在你后面。”
燕无忌明显没有刚才的兴致了,只是点了点头。两人继续在田野间走着,小太监和侍卫们远远跟在后面。
司马曜原本准备带燕无忌往回走,但他看到燕无忌时不时停下,跟种地的农民们询问各种问题,五花八门,涵盖万千,他不清楚燕无忌什么时候做了这样的功课,但见他做了充足的准备,便决心陪他继续走下去。
大概又走了半个时候,燕无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发了疯似的往回跑,司马曜便跟着他跑,这时,燕无忌脚底打滑,摔在地上,脚底划出一道血口子。
“鸩奴,你流血了,咱们回去吧。”
“不,不行。”燕无忌张望四周,捡起了地上一根长树枝,司马曜把他扶起来,他右脚不能着地,只能踮着脚尖走路,“曜哥哥,你能帮我量一下这块地的长和宽么?”
小太监们已经赶了过来,拿出清水给燕无忌清洗伤口,又用帕子给他包扎。
司马曜拿着树枝当丈量工具,把四方田地的长宽给量了一下。
天色已晚,两人坐着马车回去,路过远香斋的时候,食物的香味让燕无忌竖起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