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他怎么了,我就打他了。”何兴家高声打断王春花的话。
“就兴他打我姐,不兴我打他?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现在是新社会,早就不兴打女人那一套了,苏大伟这王八蛋还在家里打女人,主席的话都不听。”
王春花彻底被何兴家带跑偏了,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这咋还和主席扯上关系了呢。她看向两个警察说道:“警察同志,你们别听他胡说……”结果又被何兴家打断了。
“我怎么就胡说了,你问问他们主席是不是说过那句话。”
两个警察互相看看,都没反驳,主席的话都让他引申成这样了,他们还能怎么说,说主席不是这个意思,还能去找主席求证是咋地。
王春花不想再跟他纠结主席说了啥了,只是强调道:“你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就是不对,你们快把他抓走。”
“行啊,把我抓走吧,我顺道去街上给你们老苏家宣传宣传。马克思都说了劳动最光荣,你们老苏家偏偏养出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游手好闲,不事生产的儿子,这哪是无产阶级呀,分明是资产阶级的大少爷做派。”
马什么思,那是谁?王春花傻眼了,听到何兴家说什么资产阶级大少爷,着急不已,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你少在那胡说八道,我爸是国营饭店的厨师,我们一家都是工人阶级。”门外这时进来了一个女人,大声说道。
苏美芬是王春花的大女儿,也住在这附件,她和丈夫中午正准备回家吃饭,就听邻居说她娘家出事了,警察都去了,急忙赶了过来,正好听到何兴家的话。
何兴家打量了下她,认出她是何娟的大姑子苏美芬。呵,来得正好,这个也不是什么好鸟。
“苏美芬是吧,我记得你,两年前你丈夫跑运输出了事,要赔钱给人家,你跑回苏家,逼着大着肚子的弟妹回自己娘家借钱,好替你夫家还钱。我们农民在地里种地,一年到头才能挣几个钱,就这还硬是举全家之力凑了十块钱给我姐姐,就怕她空着手回来不好做人。你这种新世纪的好媳妇,你夫家是哪位呀,没把你供起来吗?”
何兴家说完就听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里一阵议论声,原来苏美芬的丈夫也来了,只是没进来,就站在门口,这会儿让何兴家那么一说,大伙都拿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整的好像是他让媳妇逼弟妹回娘家给自己借钱似的,脸都丢光了。
偏偏何兴家还没说完,他不等苏美芬反驳,继续说道:“你敢说没这回事吗?你们老苏家看不上我们乡下人,还管我们借钱,说是借钱,也是有借没还的。还说自己不是资产阶级,苏大伟是资本家少爷,你就是个资本家小姐,剥削我们贫苦农民十块钱!”
苏美芬要气疯了,当初让何娟借钱,就拿回来十块钱,当谁稀罕这十块钱似的。而苏美芬的丈夫再也忍不住了,今天因为这十块钱,算是丢脸丢尽了,眼看着已经引火烧身,他冲苏美芬大喊:“苏美芬,赶紧回家,再不回去你就在老苏家住一辈子吧。”
说完,他就自己走了。苏美芬看他走了,只得跺跺脚,跟了上去。
苏美芬刚走,苏长河回来了,他得到消息时晚了点,刚在门口听认识的人说了下大概情况。他进来后就冲何兴家笑着道:“亲家侄子,这都是误会,都怪大伟这个不省心的,喝了几杯酒还对媳妇动起手来了,你打他是应该的。这事哪用得着闹到警察那,本来就是家务事,来来来,都中午了,留下吃个饭再走。”
何兴家见苏长河这态度,知道今天也就这样了,决定见好就收。毕竟何娟还有儿子在苏家,她的性格也不是会离婚的人,这年头也没啥人会去离婚。
“叔,我这都出来半天了,下午还得上工,就不留下吃饭了,只要我姐夫保证不再动手就行。听说县里正在抓资产阶级做派的典型,我也是替我姐夫担心。”
苏长河目光一闪,皮笑肉不笑的道:“大侄子,你想多了,我们老苏家从来不搞资产阶级那一套。”说完还让王春花去拿了十块钱,当着大伙的面给了何兴家,说是还给何家的。
何兴家也没拒绝,拿着钱走了。今天这一番威胁加敲打下来,起码能让苏大伟老实一段时间了。至于他们家会不会明面上不再动手了,背地里给何娟穿小鞋,老实说何兴家并不是很担心。
就冲今天上午王春花跟何娟相处的情形来看,何娟这些年穿的小鞋,怕是早都把脚磨出茧子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再说何娟如果自己不立起来,别人怎么整都没用。
那两个警察看了这么一出闹剧,本来也不想掺和太多,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是跟着何兴家一起出来的,走的时候那个年长的警察还对何兴家说:
“小伙子,人才呀!”凭着一己之力,把老苏家一家人全干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