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力降十会暴力破阵,她不是没试过。这是刀修的基本操作。只是这次阵法凶险复杂,所涉甚广,直接毁掉阵眼风险太高,一旦被反噬……
虞枕风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姐姐,我来吧。】
扶枝一惊,想也不想出声:“等一下!”他刚刚松开的手指被用力捉回,扶枝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也抵住他手臂,生怕他跑了,“枕风,让我试试——”
虞枕风没动,任由她拉着,站在原地静静地看她。
少女明亮的眼睛望着漫天星辰,仿佛倒悬银河。
以秘境时天上星象为参照,水里的星象与它一致,生出变化的反倒是如今头上的星空。如果没留意,将水中星象当成是真正的布阵星图,那就全反了。
千辛万苦推演出来的生门,反而是致命的死门。
所以“副星”不是外移,是内缩!
扶枝识海里,星辰一颗一颗连成繁复的阵线,彼此交错,勾勒出星阵图的核心。
幸亏她的神识早已突破分神,否则如此庞大的演算量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扶枝闭眼,全副心神投进阵法演算里,周遭的杂音一一远去,万籁俱静。
虞枕风一根手指都不敢动,雕塑似的静立在她身旁。
……
“诶!让开——”
话音刚落,剑光劈面而来!
重剑裹挟着万钧之力迎头劈下,却停滞在离虞枕风鼻尖三寸外,进退不得。少年人面如冷玉,眼睛却阒黑如深海,面无表情地盯着来人:【滚。】
极冷的声线直接在她识海里响起。女孩子手持重剑,被吓得一哆嗦,整个人都冻清醒了,蹬蹬后退几步,连声道歉:“对、对不起!”
“——矮冬瓜,你还打不打?”
弦月弯刀自下而上挑起,刺耳地“呲”一声与重剑擦出几线星火。
“你他娘谁?让开!别碍手碍……你!”刚刚的弯刀陡然脱离来人掌控,寒芒一闪,直直地指着他眉心!一丝极细的血从他眉心蜿蜒而下。
虞枕风强忍着没直接杀了他,砭人的杀意却针扎一般刺得弯刀少年脊背生寒,冷汗涔涔而下。
【要么滚,要么死。】
一字一顿,语调冰冷。
弯刀少年被识海里的声音骇得瞪圆了眼,正想大声反驳“你被人姑娘拉得这么紧能干啥”,忽然不吱声了。
他的弯刀还悬在他眉心上呢。
“这就滚、这就滚!”握着重剑的女孩子一扯他,小声道:“您大人有大量,放了这个不长眼的傻丨逼吧!”
虞枕风的手心忽然被人轻轻挠了一下。他迅速侧头,温声道:“姐姐。”
扶枝眼神疲倦却明亮,鬓边流了些汗,被虞枕风用灵力温柔地烘干了。她慢慢地动了动手指——入定之前她把人家的手抓得死死的,时间一长,她现在醒了,发现手指全麻了。
“……”她生疏地松开虞枕风,发现他手上留了道红印。
少年的手骨肉匀停,白净如瓷,手心与指背却微微泛红,犹如冷玉不小心揩到了晕开的胭脂。
“对不起。”扶枝心虚地道歉,心想:怎会如此!是枕风太敏感,一捉就红、还是她太用力,硬生生给他捉红了?
女孩子明晃晃的眼睛里盛满歉意,小声道:“疼吗?”
虞枕风不动声色地将手掩在袖子里,笑:“不疼。”他低头看着扶枝,“姐姐推演得如何?”
扶枝注意力顿时转移,眼睛一弯:“找到生门了!”
“什么生门?”
陌生的声音在她身旁不远处响了起来,差点把她吓一跳。扶枝刚刚演算完,绷到极致的神经一放松,人也有些迟钝。
“……你是?”
重剑女孩子扯不动弯刀少年,眼角抽筋地朝虞枕风赔笑:“哈哈、傻丨叉脑子里一向缺根筋……”
弯刀少年随意地抹了抹流到鼻梁的血迹,避开虞枕风的目光,飞快地把弯刀收回刀鞘里,好奇地问道:“你知道怎么走?”
他朝女孩子打了个眼色:安心安心,爷死不了!
刚刚这姑娘一睁眼,这尊煞神立刻换了副面孔,弯刀也不戳他脸上了,好声好气讲话,语气温柔得他倒寒。一看就是耙耳朵!
这位姐姐看起来就很面善,她不会见死不救的!
弯刀少年脸上的笑容咧得更大,一排大白牙整整齐齐:“姐姐,你人美心善,也告诉我们怎么走吧!我们困在这好久了,无聊得打到现在。”
扶枝:“……”
原来你们是打着玩来杀时间啊。
她问询地看向虞枕风:要告诉他们吗?
看样子她醒之前枕风与他们打过交道,还是先问问。
虞枕风听见那人嬉皮笑脸地叫“姐姐”就起了杀意,见扶枝不理他先来问自己,气顿时就消了,愉悦道:“我都听姐姐的。”
弯刀少年心里大喝一声:石锤了!你他娘就是个耙耳朵!
他把重剑女孩子挤到身后,没让她出面,问道:“姐姐,怎么走?”
扶枝一笑,反手拔出镜花刀,刀锋雪亮。
弯刀少年:?
重剑女孩子:?
虞枕风拦住她:“我来,姐姐。你需要休息。”他秋水丸似的瞳仁清亮漆黑,依稀映出扶枝微微发白的脸色。
他轻轻捉起扶枝的手,认真地在她手背写了个安神令。
暗红光芒一闪而过,宛如熨帖的余火。
“快乐温泉”低配版!扶枝没忍住,舒服得眯了眯眼。
她道:“玉衡与天玑之间,距玉衡九寸之处。”
——生门推演出来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需要人轻轻推开它。
之前讨论的暴力破阵相当于一口气炸掉所有门和墙壁,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冲的灵力压死,现在找出生门,就简单安全多了。
扶枝望着白竹似的少年人,看他闲适优雅地拔剑,剑刃映出他鲜活眉眼。
虞枕风转头望过来。
扶枝与他对视一瞬,忽然笑起来,眼如月牙:“多谢我们枕风代劳!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