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狂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橙黄色的火苗被吹的东倒西歪。
裴彦抬起头,看着不断呵斥羊群的老汉急匆匆将羊群拽入庙中。
羊群不断挣扎,嘴巴大张,伸出舌头,拼命舔舐从天而降的雨滴。
见到羊群这个模样,老汉更加愤怒,顾不得和火堆旁的裴彦搭话,边骂边将羊群拴在柱子上,这才松了口气。
“老丈,咱们可是又见面了。”
裴彦眯着眼睛看老汉忙完,不动声色的开口。
“原来是书生。”
老汉露出一脸朴实憨厚的笑容,顺势在火堆旁坐下:“咱们真是有缘。这条路平素只有老朽一个人走,老汉原本还想着今夜恐怕只有自己在这过夜了。长夜漫漫,相遇便是有缘,来,我俩不妨畅谈一番。”
说着,老汉从怀中掏出几个油纸包,放在火堆旁展开,却是一只肥美的烧鸡和几份酱肉。
“老丈读过书?”
裴彦问道。
烧鸡和酱肉的油脂在火堆的烘烤下散发出好闻的油脂香气,裴彦肚子咕咕作响,却只是看了一眼。
“以前家境富裕的时候,倒也读过几年书,只可惜,老朽不争气,染上了赌瘾,家道中落,妻儿嫌弃老朽,将老朽赶了出来。幸好自家还有一手养羊的手艺,便以贩羊为生。”
老汉一脸遗憾:“若是当初没有染上赌瘾,老朽今日说不得孙子都抱上了。”
说着,老汉拈起一块卤肉,就着酒吃下,对裴彦热情招呼:“书生,吃呀,贾瘸子的酱肉可是东都一绝,老朽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难怪老丈说话如此文雅。”裴彦笑笑,顺手拈了一块,放入口中。
酱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裴彦嚼了几下,满口生香,果然是顶好的酱肉。
老汉仰脖喝酒,看到裴彦吃下酱肉,眼角露出一丝喜色。
“对了,书生从何而来?看你腰间这块玉佩,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怎会一个人赶路?”
老汉像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玉佩,问裴彦。
“老丈高看小生了,小生乃登州人士,此次前来东都,是为了赶考。小生家贫,没有仆从,在路上遇到盗匪,行李盘缠都被人抢了去,小生眼下,只有手中这块家传的玉佩了。幸而东都有一门小生的远亲,小生便是来投奔他们的。只不过,小生家里和远亲也许久不见了,若是相认,还要靠这枚玉佩作为信物。”
裴彦说着,拿起腰间的云纹墨麒麟玉佩在手中把玩。
老汉的眼睛就直勾勾的一直盯着玉佩,直到裴彦收起,老汉才回过神来,笑道:“那书生可要收好了,这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可莫要在歹人面前显露,以防被人偷了去。”
“老丈教训的是,小生也是见明日一早便能入了东都,老丈又善良,这才告知老丈。”裴彦笑道,接着他话语一转,继续道:“说起来,小生家乡也有跟老丈境遇相似的人,不过,他倒跟老丈的选择,截然不同。”
“书生说来听听?”
老汉将酱肉又往裴彦处推了推,说道。
裴彦也不推辞,又拈了几块酱肉,放入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那人跟老丈相似,也曾是一个家境富裕的,后来染上了赌瘾。先是输了田地,后来又输了祖宅,到后来,赌红了眼,将自己的妻儿都做了赌本,统统输了进去。”
说着,裴彦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老汉。
老汉干笑着:“然后呢?那人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那人家道中落,妻离子散,成了个流浪汉,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偶然得到了一个妖术。这妖术名为造畜,是一种能将人变成动物,好混过官差检查的妖术。那人就利用这妖术,拐卖了不少妇女儿童。从此,他又变得富裕了起来。”
裴彦不紧不慢的说道,无视了老汉那越来越僵硬的脸色。
“那那人的结局呢?”
老汉的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面色也越来越阴森。
“结局?结局自然是那人被官差发现,乡民们一起将那人乱棍打死了。”
裴彦悠悠然说道。
老汉闻言,默不作声的站了起来,一双如同饿狼般的眼睛恶狠狠的直视裴彦:“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事?谁派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