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眉头紧皱,眼皮不断挣扎,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噩梦。
周围原本安安静静的人,看到这一幕,心里都炸开了锅,表面上却又很平静,行事处处小心。
所有出入的人都轻手轻脚。
端来了药汤的侍从,紧张地看了一眼床边守候的两人,得到二人的首肯之后,这才敢捏开床上那人的嘴。
正要把药汤灌进去时,就见那人身子微微一颤,便睁开了眼。
侍从猝不及防对上那张向来冷酷无情的面容,看到那双不带感情的眼眸时,双手抖了一下,慌忙把药汤放到一边,猛地跪下来后退两步,几乎是下意识喊:“请尊主责罚!”
旁边守候的两人皆是眼皮一跳,不过片刻,神色恢复如常,齐齐弯腰,双手执礼:“尊主!”
声音同时响起,二人顿住,低头的瞬间互相瞪了一眼才作罢,再起身时又变成往日那副低气压、面无表情的模样。
二人没为侍从辩解。他们这位魔尊虽是不喜任何人触碰,都传言他行事狠辣、杀戮成性、冷酷无情,是魔界中最为残暴的一位大魔头。
外人不知,二人却很知道,尊主却也并非那般无情,有些时候甚至是魔界里少有的会“讲道理”的魔尊。至少,因昏迷需要灌药而碰了他的事,他们这位魔尊应该不会过多计较。
众人等了半晌,却等不来半点声音。
侍从更加惶恐,周围其余人微低头,小心地互看了几眼,更加不敢啃声。
床边那二人心里咯噔一声,突然也不是那么肯定了。心道,难不成这回因为受天雷而重伤,所以尊主心情有些不悦?
谢微宁恍惚之中,觉得自己做了个黑漆漆还闪着雷光的噩梦,仿佛被雷劈了一样。
那梦中情景,真实得令人恐慌,身子又累又重,惹得她连忙挣扎奔跑起来。
然后踩着这个黑暗无边的梦境,她一脚踏空,直线坠落,双腿一蹬,猛地惊醒睁眼。
屋内有些昏暗,许是到了夜晚,只有余光里有点烛火闪烁。
周围的氛围给谢微宁一种奇怪的感觉,只是刚睡醒,没来得及多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右手下意识揉了揉胸口安抚自己。
胸……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
她的胸什么时候变那么小了?怎么还有点硬邦邦的。
没等谢微宁回过神来,就听到耳边传来“扑通”一声跪地,紧接着接连几声喊话,着实让她懵了好一会儿。
尊什么主?
尊什么?主什么?
仙帝之女都要被称作尊主了吗?
再抬眼看向周围服饰黑红统一的众人,谢微宁瞳孔一缩,一种可怕的猜想涌上心头。
她五指缓缓探向自己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衫,终于,指腹下触碰到了结实的肌肉线条。
谢微宁指尖开始颤抖。
她稳了稳,另一只压在被褥底下的手,悄悄挪动到一个她醒来后就感觉有点怪异的位置,果然摸到了多出来的东西,手指一碰即弹。
那一刹那。
五!雷!轰!顶!
记忆开始逐渐回笼。
她不仅穿书,还被雷劈了。
然后,比这两件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她,还换到了一个男人身上。
而且这个男人,前一刻还要杀了她。
这个世界还有逻辑可言吗!
在她陷入沉默的时候,屋内的气氛逐渐变得更加压抑和沉重。
原本跪下的人从认真领罚的神情,到如今都渐渐有些发抖,满脑子都在思考自己及时认罚之外,到底还有哪一步出了错。
越想越害怕,他重重磕下头,声线微颤却大声道:“请尊主责罚!”
他这一声却像是打开了这屋子里所有人的开关,众人察觉气氛异样,一瞬间全部下跪。
最前边那二人单膝跪下后,说道:“夺枭/劫刹,自请领罚!”
谢微宁坐起身子时,还未出声,便看到一片齐刷刷跪地的人。
两边的烛影幽幽晃动,如同鬼影一般诡谲,更显得眼前这场景充斥着诡异。
“……”
刚起来就要罚什么?
这就是魔界吗?
谢微宁不懂。
但她从这些人的反应里看出来了,他们恐怕不知道魔尊的体内已经换了个人。
那就是说,身体互换这件事,魔界不知情,也就不会是这个魔尊使得手段。
在告诉他们实情和隐瞒两个选择上,谢微宁犹豫了下,选择后者。
万一跟他们说你们魔尊体内换了个人,这群人可能都只会认为是她这个“仙帝之女”居心叵测,蓄意而为,不会相信她的解释,直接严刑拷打逼问。
不出意外的话,魔尊现在应该在她身体里待着,到底要公布实情还是什么,还是得等到跟他见面之后再谈,这毕竟是事关两个人的大事。
“都起来。”
低沉的嗓音带有一丝沙哑,谢微宁有点别扭的适应了会儿,清了清嗓子。
她只能根据那一钳之缘的魔尊当时的几句话来推断,可能,这位魔尊就是个少言寡语的性格,只要她说话的字数少,应该或许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希望不露馅。
众人短暂的迟疑后起身,没人出声疑问也没人反抗。
谢微宁见状放下心了,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们再接着说第二句第三句话。
她纳闷地抬眼扫了一圈,却看到在她眼神掠过之后这群人纷纷垂眸,似乎自她开口之后,他们只等着她吩咐。
谢微宁只能把视线落在最前面两人身上,这两人,一男一女,身上所穿的服饰看上去比在场其他人都要来得有身份些,也唯有他们刚才敢跟她对视一会儿后再挪开。
夺枭、劫刹……她想起来了。
这两人是魔尊身边的左右护法,境界和能力都很强,是魔尊身边少有的能信任的人。
谢微宁突然庆幸,自己当初为了看到原主的结局多看了十几章。
不然,她现在就是两眼抓瞎的状态。
“夺枭。”她记得这位左护法对魔尊唯命是从,从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