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空气静默了半晌,泽村日菜又率先挑起了话题。
“我最近回了东京一趟。”她说,“感觉杯户町还是我离开时的那个样子,走在街上的时候有一种归家的熟悉感。”
泽村日菜用另一只能够活动的手按住了膝盖,掌心一片冰凉。
“……但是当我走进一家特别熟悉的小店时,明明能够流利地报出菜单上的招牌,去想不起从前都是和谁一起来吃过这里的饭。
市内地铁的每一条线路我闭着眼睛都能坐到正确的站点,好像曾经在那里不停地来回奔波过。
明明是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但当我坐上回到横滨的车却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她低着头,滑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表情。
“……好可怕。”
那种明明存在,却又好像早已消失的感觉,好可怕。
沉浸在感情洪流中的泽村日菜忽然感觉一个冰凉的温度贴在了自己的手上。
她愣愣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太宰治凑近的脸。
“很难受吧。”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地握紧了泽村日菜的手。
“没有人理解,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在乎的人生。”
太宰治那双鸢色的眼睛倒映在骄阳般的金眸中,一亮一暗,明明互不相关却又在好像互相浸染。
“……这样的人生,真的还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吗?”
他用从来没有使用过的极尽温柔的语调向着少女发出邀请,深邃的眸子闪烁着缱绻又灰暗的光芒。
泽村日菜倏地反手握住了太宰治的手。
两个冰凉的温度并不能相互温暖,却至少有了肌肤相贴的充实感。
太宰治辨别人心的能力精准得可怕,她不相信太宰治看不穿她绝对不是那种会轻易灰心绝望,选择了结的人。所以,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对她方才的话做出回应。
作为那个‘横滨’的代指,作为那个让她在失去一切后却能感觉到心安的归处。
他拒绝相信,拒绝接受,也拒绝承担。
‘看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你继续接近也只会一同陷落,所以趁早离开吧。’
他的眼睛里像是在说着这样的话,
泽村日菜却笑了。
“有意义的哦。”她松开太宰治的手,晃了晃自己另一只折断的手臂,白皙的皮肤上还有摔倒时被沙砾划破的擦痕。
“虽然受伤的时候很痛,被太宰先生拒绝的时候很沮丧,还会为钱和各种东西发愁,但这些都不是能够放弃生活的理由。”
“虽然是过去的记忆成就了现在的我,但已经得到的东西早就刻在了我的身上,并不是失去了曾经的羁绊就无法活下去。”
女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而且我才十七岁,剩下的时间比过去的时间多出好多,这么看的话,当然是未来的日子更加重要。”
沉默了几秒之后,太宰治忍不住闷笑出声。
“……我的拒绝对你来说是这么沉重的东西吗?”居然能够和她每天承受的各种灾难相提并论。
泽村日菜这次没有脸红地不知所措,而是坦荡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曾经的确是那样。”她释然一笑,“不过我不讨厌那种感觉。”
“毕竟,初恋的波折也是人生必经的苦涩之一,在十七岁的时候体会到不是刚好吗?”
她俏皮地歪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