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谏突然笑了,偏了偏脑袋,“是啊。怕不怕?”
小孩沉默着没有接话,似乎在判断,但拉着云谏衣袖的手一直未松开。
云谏:“你身体中有种强大的治愈能力,你知道吗?”
小孩呼吸一滞,手指微蜷,抬起眼眸盯着云谏。
“是因为一种毒素。”云谏皱了皱眉,“但是我目前还没有找出来,你身体里的毒素实在是太多了。”
不仅毒素多,而且筋脉尽断,若是寻常修士基本上便于修道无缘了。
“我……不是怪物?”小孩突然问道。
“你不信我?”云谏笑了笑,“我的医术在修仙界称第二,可没人敢说第一。”
“但是你太不乖了。”云谏故意说道,“我一点都不想治。”
说完,云谏便到院子里挑了几味药材继续回到丹房。对于云谏来说最方便的就是修道之人不需要睡觉和吃东西,可这不代表着子晹不需要。
当云谏故意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他发现小崽子还傻站在原地,他无奈叹口气,“睡觉。”
云谏指了指木榻,但是他并没有听见动静。他正想再次开口,木榻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虽然两个时辰后,云谏又发现了这个小尾巴眼巴巴的跟在自己身后。
“子晹,帮我拿一下冬地榆可以吗?在你左手边的架子最底层。”云谏开始打破这份沉默。
小孩在原地愣了几秒,微微转身弯腰伸手去够,然后将草药放在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他犹豫了一秒,用手轻轻叩了两下桌面。
云谏闻声笑着道了声谢,伸手刚好可以拿到。
有了这个开端,两人似乎无意间达成了什么共识,接下来的一切仿佛都那么理所当然。
当云谏再次将药熬成汤汁,端到了小孩的面前时,突然良心发现,想起了自己曾经造的孽,解释道,“解毒的。”
小孩接过碗的动作一顿,如同之前那样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药,还是原来那个味道。
他尝得出来。
小孩恍惚地跟在云谏身后又待了好几天。
这里除了他和云谏没有任何人,云谏有时候心血来潮会教小孩辨别药材,告诉他哪些草带毒可以用来防身,哪些毒药可以杀人于无形,哪些毒物娇弱到只喜欢日出的阳光。
然后他发现小孩的记忆特别好,能记住他只说过一次的药材叫什么名字放在什么位置,院子里种的花要怎么照顾,甚至瓶瓶罐罐里面大小不一的丹药都能整理出同炉的。
云谏:这就是养崽的快乐吗!
玄英趴在屋顶上晒太阳,看着被奴役的小孩,甩了甩尾巴,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
小孩体内的毒在他知道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一点点解开、根除。那些纠缠不清的毒素在云谏手上仿佛都很轻松被一一化解。
云谏看着小孩喝药总是一口闷,忍不住问:“你不觉得苦吗?”
子晹犹豫着点了一下头,说的却是:“不苦。”
云谏看不见,自己就端着空碗思索,不会他把小孩味蕾祸害了吧?
当天晚上,小孩的枕边便多出来了两块蜜糖。
小孩捏着糖眸光暗暗,许久,小心翼翼的将糖掰下一小块放入嘴中。剩下的继续包裹好,藏了起来。
云谏本打算温水煮青蛙,然后将小孩身体中的毒完全解完后直接带回魔宗。可不久他便接到了无妄宗的掌门于商重的千里传音。
云谏突然记起了他在秘境弄崩的那个洞天。
而掌门于商重却是也是为了商讨此次秘境中魔宗之事,催他速速赶回无妄宗。
云谏想了想,收拾东西准备当下便启程。他魔宗这几天查找的那两个鬼修没有任何消息,他们修炼的阴气仿佛就是凭空出现一般,找不到任何异常。那么关键线索便极有可能藏在修仙界那群名门正派里,他总得回去确认一下。
云谏收拾着东西,将炼好了的丹药全部放进乾坤袋,院子里种着的毒植也全部被挖了出来,炮制。
当他正准备摘下一株花骨时,他的衣袖又被拉住了。
“可以不摘它吗。”小孩语气很低落,咬了咬唇,解释,“它再过几天就要开了。”
“可是如果没人管它,它第二天就会枯死。”云谏嘴角轻轻勾起,淡淡地道,“不过你想它留着,就留着罢。”
云谏将屋子收拾一空,丝毫没有留下自己的痕迹,仿佛从未有人来过这里。他故意收拾得很慢,对于子晹来说,不亚于折磨。
他知道子晹想说的不是这个,但他也不戳破,甚至想看小孩能憋到什么时候。
临行当晚,小孩再三踌躇,他敲了敲内室的门,隔着门问道,“一定要走吗?”
“要。”云谏回答的很干脆,仿佛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两人就隔着门沉默着。这是云谏第一次不能明确感知到小孩的情绪,不由得有些摸不准。
他打开门的一瞬间,小孩正好撞到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