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走出大殿,恭候多时的关麓禀道“奴才已彻查,除了贤妃娘娘,卫美人未与其他人联系。” 萧晏点了点头“谅她也不敢。” “你自送她回去。”他沉吟片刻“传我口谕。。。” 卫缉熙醒来的时已在如云殿的床榻上,夜已深沉,烛光微澜,如云守在床榻边打盹,她口干舌燥,想喝水,哪知刚动动舌头,便痛得撕心裂肺,发出几个哆嗦的颤音,如云抬起头看着她,眼中全是担忧。 她想笑笑,却因方才扯到唇舌痛出了眼泪,如云赶紧上前扶好了她,沉声道“奴婢已为您上药,只是唇舌伤口太深,怕是要将养一些时日。” 卫缉熙点头表示知晓,如云接着道“皇上已下谕,二皇子萧奂年岁渐长,即日起至皇子所启蒙。” 闻言,卫缉熙咧开了嘴,眼中光芒涌动,大有喜极而泣的意思,见她这模样,如云也跟着笑道“美人卫氏,身染重疾,即日起,安居如云殿,无诏不得外出。” 卫缉熙愣了愣,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卫美人,你被禁足了。” 如云叹了口气“过继二皇子的事闹得太大,前朝后宫都被惊动了,贤妃娘娘失了颜面,必定不会让你好过,你躲在如云殿中,倒也是好事。” 卫缉熙转眼想了明白,伸手拉住如云的手,一笔一画的写下“萧奂出殿,万事足矣。” 如云了然的点头,回按她的手“快睡罢。” 次日,二皇子萧奂被人接去了皇子所,拜师开蒙,不过两日,二皇子出如云殿,卫美人被禁足的消息传遍了后宫各宫各殿,平静的后宫深海微澜。 一时间,各种消息甚嚣尘上,一说王贤妃为夺人亲子不折手段,逼迫不为圣喜的卫美人泣血让子;一说皇帝宠爱贤妃而不责怪,反而责罚了卫美人;一说二皇子因祸得福,不知后事如何。 如此种种,纷繁而至。 兴庆宫,晨省。 王贤妃端坐自己的座位上,接受着各宫嫔妃假装不经意的打量,眼角测到安贵妃嘴角幸灾乐祸的笑意,她的唇角不禁紧抿几分。一声通传,皇后缓缓而来,随着众妃行礼后落座,皇后却并无说话的意图,抬眼看,皇后的目光正落到角落的空位上,面色寡淡,眼色恹恹。 众妃嫔相互对望,心知肚明,却无人敢开口。 倒是安贵妃,顺着皇后目光看着那空位,哀声道“皇后娘娘,臣妾心中实在惶恐,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宫中姐妹,竟有人想夺人亲子,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 闻言,王贤妃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冷冷扫来,她经营多年的贤德之名于前夜被撕开一条口子,那溢得太满的野心也被窥见一二,让她在人前有着浑身□□的不适,饶是再三压制,也禁不住崩出几颗火星。 安贵妃不怵的回瞪过去,又侧头对低头不语的徐昭仪道“昭仪妹妹,可要小心你的逸德公主,莫也被人瞧上。” 徐昭仪闻言赶紧抬头,目光正好与王贤妃望过来的目光相对,吓得她立即跪到地上,哭道“贤妃娘娘。” 王贤妃心中厌恶,面上却露出诧异又温和的笑容,带着委屈“昭仪妹妹这是何故,莫要吓姐姐,姐姐近日身体不适,经不起吓。”说完,目光在谢婕妤面上带过,谢婕妤忙道“贤妃娘娘 可要保重身体,莫中了小人算计。” 安贵妃面色一冷,正待还击,上位的皇后已喝道“好了。” 皇后顿了顿,转头看着贤妃道“贤妃妹妹既是抱恙,便回宫歇着吧,这六宫之事也暂不必操劳,等身子好了,再说罢。” 贤妃未料到皇后在此处等着,三言两语间便轻描淡写的夺了她协理六宫之权,胸中怒火翻涌,却无可奈何,强忍着起身行礼道“谢娘娘体恤,臣妾先请告退。” 得到皇后点头应允,她恭谨的转身离开,身后的大宫女英娥上前搀扶于她,她那长长的指甲便扣进那英娥的手臂,痛得英娥白了面孔。 出了兴庆宫,她恨声道“墙倒众人推,她们又能逍遥到几时,好个卫缉熙,竟害我至此。” 她丢开英娥的手道“你快去查探,她究竟与这后宫中何人串谋。” 她自诩聪明,入宫后审时度势,左右逢源,费劲心机才拿到协理六宫之权,在后宫争斗中一直处于隔岸观火的位置,若不是被子嗣之事扰乱了心智,若不是这些年笃定卫美人无根无靠,也不会如此轻信于人,将自己推到这被动的局面,被扯下了一块伪善的面纱,不知多久才能缝补得上。 晨省结束,兴庆宫中,皇后静坐榻上闭目沉思,大宫女初雪在旁小心的伺候,她睁开眼道“初雪,这王贤妃夺子,究竟是谁的主意?” 初雪摇了摇头“奴婢着人打探过,乾坤宫内的人也不甚清楚,只说当日朝堂上皇上气得不清,回宫后关总管便遣开了宫中奴才,迎了卫美人过去。不知那卫美人说了什么,皇上出来后便下谕禁足。” 她压低了声音“奴婢听送卫美人回殿的奴才讲,那卫美人衣衫上血迹斑斑,面色苍白,在回殿的轿子上昏迷不醒,似是受了责罚。” 皇后点了点头“她不过是颗棋子。” 似想到什么,她露出个淡淡笑容“不过这一出戏,本宫很喜欢。” “你着人去皇子所打探,为二皇子启蒙的是何人,师承何人,是何官职。” “娘娘是担心?”初雪扫了眼皇后有些阴沉的面色,忙道“娘娘且放宽心罢,咱们大皇子在皇子所学习多年,深得陛下宠爱,哪里是一个养在如云殿里的毛孩子可比。” “话虽如此,却不可掉以轻心,也派人去打探看看王家和卫家的风向。” 初雪领了命,正要退下,皇后又叫住了她“等等,让大皇子下学后来兴庆宫一趟。” 初雪愣了愣,点头退了出来,大皇子萧慎虽为皇后亲生,但为作后宫表率,萧慎刚满两岁便被送入了皇子所,由教养么么与各位先生教导,一言一行堪称是皇子中的典范,平日里为了不耽搁大皇子的学习,皇后只在节庆时才会召他来见,也因聚少离多,母子俩的感情并不甚亲厚,好在萧慎深受儒学教诲,对皇后极为尊重,这也并不妨碍两人相处。 下午,萧慎便到了兴庆宫,紫色的袍子配着深蓝的发带,显出几分沉稳的贵气,他今年已九岁,眉清目秀,贵为皇子,话却不多,显得有些内向,见了皇后,也没太过亲热的举动,恭敬的问安,起身,等待皇后询问功课。 皇后今日却没问功课,示意他坐到身边,递了块糕点给他,道“孩儿近日可好?” 萧慎接过糕点,回答得滴水不漏,却少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温情。 皇后又道“今日可见过你萧奂弟弟。” “见了。”萧慎手中握着糕点把玩,却不放进嘴里,只吐了两字便不再言语,皇后只好再问“不知他资质如何?” 萧慎摇头“皇弟与儿臣不是同一老师,不曾一起上课,儿臣实不知他资质。” “哦。”皇后沉吟片刻,嘱道“对萧奂友善些,尤其在你父皇面前,要显出你为长子的大度。” 萧慎点了点头,皇后又嘱咐了几句,便放他走了。 甫出门口,萧慎的随身宫监沉喜迎了上来“大皇子。” 萧慎将手中糕点放他手中“吃掉。” 沉喜看了眼手中点心“皇后娘娘又赏您桂花糕?她不知您不喜桂花?” 萧慎扫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往前走了,沉喜赶紧将那糕点塞进嘴中,拔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