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出来。”纪秋砚说。
纪洵猜到纪秋砚到底想看什么,便伸出戴着黑玉戒指的右手。
纪秋砚把手搭了上来。
光看手,也知道纪秋砚是位养尊处优的老太太,除了指腹有些薄茧以外,剩下便是温润细腻的触感。
纪秋砚不动声色,双手摩挲过纪洵的手背。
纪洵感觉到一阵微凉的气息,自手背穿透到掌心,再从他的右手内部舒缓地往上,最后停留在无名指处迂回探寻。
纪景扬在旁边伸长脖子,暗自为纪洵捏了把汗。
被恶灵长期寄生的人,能救回来的屈指可数。以往的幸存者里,寄生时间最长的也就两个半月,根据婴女的交待,她从去年夏天就寄生到初觅店主身上,无论怎么想,店主都是必死无疑才对。
可偏偏被初出茅庐的纪洵给治好了。
也正因如此,才惊动了已经很少露面的纪老太太。
纪景扬看出纪老太太这是在用灵力试探纪洵,却看不出这到底是何用意。
戒指是从婴女那边得来的灵器,按照规矩,灵器被谁捡到就归谁,所以他倒不担心老太太要求纪洵把戒指充公,但就怕戒指有什么问题连累了纪洵。
所幸一刻钟后,纪秋砚收回灵力:“坐吧。”
纪洵听话地回去坐下,没打算察言观色揣测对方的心意,老太太比他年长一百岁不止,要是心中想法能被他看出来,那人家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干了。
坐下来后,老太太身边的屈简终于开口:“听说你最近正在找工作?”
纪洵:“……”
这人误打误撞,居然说出了徐朗死前相似的台词,搞得他很怕屈简突然咻咻咻扔过来一堆A4打印纸。
“依我看也别找了。”屈简没等他回答,直接说,“来观山。”
纪洵一怔,倒是旁边的纪景扬立刻面露喜色,仿佛随时能跳起来为他祝贺。
但纪洵果断道:“不好意思,我只打算当兽医。”
屈简从善如流:“观山不禁止灵师闲暇的时候,做点无关紧要的副业。”
纪洵听懂了。
其实可以理解,古往今来,多少家族的后人都没有自主择业的权利。
以前他能置身事外,全是因为他体内灵力无法使用,现在灵力活过来了,纪家要求他进观山也是情理之中。
听屈简的意思,做了灵师也不妨碍他以后兼职做兽医,还算挺人性化的规定。
不过他作为普通人生活这么多年,潜意识里还是不想涉入太深,但这次“内部招聘”惊动了纪老太太出马,就是不容他拒绝的意思。
纪洵想了想:“我没有灵,怎么做灵师?”
屈简回答得轻巧:“找一个就行。”他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观山到时会安排人跟你一起行动,不会让新手出事。”
倒也不是不行。
纪洵暗自琢磨着,既然和善灵共生是要人与灵双方达成共识,到时候他来者皆拒,或许就能稳住废物人设不崩,直接被扫地出门。
这样一来,必须找个信得过的灵师搭档才行。
纪洵下意识望向纪景扬,不料屈简却直接建议:“你对这行接触得晚,理应得到照顾,找个认识的人也好。我看,就让常亦乘陪你?”
也行。
常亦乘虽然情绪不够稳定,但胜在能打,而且不像会打小报告的人,确实是值得一抱的好大腿。
纪洵答应下来:“最后一个问题。”
屈简:“说。”
纪洵:“进你们公司,不会耽误我写论文吧?”
屈简的精英脸出现了崩裂的迹象,他掐住虎口,缓了缓才说:“论文、答辩、毕业典礼,都不会耽误,保证你能顺利拿到文凭,行吗?”
纪洵弯起眼笑:“谢谢,那我就放心了。”
·
一切谈妥后,纪老太太让纪洵去楼下等着。
她单独把屈简留下来,不慌不忙地品起杯中的茶水,似乎有话要交待。
屈简不敢催促,只能安静地等在那里。
等半杯茶水见底,纪秋砚才缓声吩咐:“查查近期哪里有灵出没,你也跟去,但不要惊动纪洵他们。”
屈简不以为意:“他荒废那么多年,就算灵力复苏,又能有多大的本事,何必麻烦您这么费心。”
纪秋砚轻轻拨了拨茶盖。
屈简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连忙开口:“我会保护好纪洵。”
“不,给我盯紧常亦乘。”纪秋砚说,“谢家常年在北边活动,他们当家的无缘无故介绍晚辈来济川长住,我对他不放心。”
更何况……
纪秋砚再次端起瓷杯,借饮茶的动作,盖过眼中浮现出的算计。
她活了一百多年,从没听说过,谢家出过什么姓常的旁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