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认为自己没错,却不知如何对抗这些世俗的尖锐目光。
这时在他身旁看够了的黎文弯了弯嘴角,转脸恢复成关心朋友的友好形象,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啊,怪我刚才太惊讶了,这其实没什么的,你别在意。”
说着凑近些又盯着林旬鹤脖颈上的齿痕端详分析:“哦哦,只是临时标记啊,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他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林旬鹤鼓足一口气,转开了身体。他放下手,不遮不挡,索性将脖颈自然露出,任由别人看个清楚明白。
“文哥,我先去忙了。”他扭头走进吧台里间,迅速换上蓝粉色的围裙,沉默地清点展示柜里的各式甜品,不再理睬任何人。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那件美好的事情,有什么错呢?
对,他没有错!
林旬鹤抬起头,眼神坚定无畏。
“文哥,东西我点过了,请你签个字。”他把交班单从吧台里递出来,神色平静一如往常,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屏风后面,不知何时站起身的韩炽终于敛回视线,在系统再一次的提醒中不情不愿地坐下。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说:「韩先生,别冲动,还没到您出去的时候。」
韩炽并不回应系统的话,身体陷进柔软的米白色沙发里,望着窗外灿烂的午后阳光,轻轻地皱了皱眉。
刚才他看见林旬鹤那副局促难堪的样子时,确实差一点就要冲过去了。那一刻,他根本没想好如何解决林旬鹤所处的困境,只是一股热血上涌,单纯地想要站在他的身边。
以保护者的身份。
悠扬的轻音乐中,店里的客人稍微压低声音,谈论着现在的omega真是越来越开放、不检点之类的话题,感慨一番再“啧啧”几声之后,许是一个甜品店服务员的私生活,实在难以激发他们大肆讨论的兴致,便转到了其他更为有意思的话题八卦上。
与此同时,黎文这边也和林旬鹤交好了班,见他忙着打扫和整理,对自己不理睬的样子,只好瘪瘪嘴不高兴地收拾东西下了班。
走出店门没多久,他又下意识回身,多看了眼玻璃窗边那位沉默寡言的俊朗alpha。
黎文有些眼见,刚才接待这位客人时认出了他身上价值不菲的腕表。而不远处停放的那辆与街尾陋巷格格不入的银白色宾利,恐怕也是这位先生的吧。
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到一间犄角旮旯里的普通甜品店呢?他桌上的咖啡和咖啡似乎也一口未动过。
黎文心里嘀嘀咕咕一番,摇头不解地走了。他虽然是ega,但挺有几分自知之明,对于这种遥不可及的顶级alpha可不敢心存丝毫幻想。
在他看来,这种人和他们就不属于一个阶层。
正因如此,他也从未将这位英俊富有的alpha与林旬鹤联系在一起过,这种级别的alpha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D级omega呢。
临近下午茶的时间,甜品店里逐渐忙碌起来。
韩炽看着那个被客人呼来喊去的林旬鹤,心中愈发焦躁,直到专门打小时工的另一位员工赶来,韩炽一直不耐烦而轻敲桌面的手指才停下。
「还要等多久?」
看见那个傲气卓然的人被顾客呼来喊去,一副忍气吞声的受气包模样,实在叫人大为光火,偏偏韩炽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系统:「快了。」
就在系统没感情的声音落下后不久,一个醉醺醺的中年alpha晃着摇摇摆摆的高壮身体迈进了温馨的甜品店。
韩炽蹭地站起来,直勾勾望着来人。
——这人是,林旬鹤的父亲!
原本韩炽以为这出戏是林旬鹤被客人刁难,自己再出场帮助的俗套救美情节,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旬鹤的父亲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一贯严肃儒雅的沉稳alpha,整天忙碌于家族事业上的人,竟然会以一副酒气熏天的醉鬼形象出现。
林旬鹤一见林震海,立即瞪大了眼睛,身体恐惧地抖了两下。很快他反应过来,赶紧迎上去,拽紧林震海的胳膊把人劝到了店外去。
要是林震海在店里闹事,他的这份工作恐怕保不住了。
“父亲,你怎么来了?”
林旬鹤站在店外的露天餐桌旁,搅着手指不安地看着面前一身酒臭的父亲。林震海则仰面瘫坐在白色凉椅上,姿势极为不雅,说出的话更是叫人恼火。
“怎么?我不能来?”林震海扯出一个无赖的笑脸,“这不来关心关心你的工作嘛。最近挣钱了吧,正好拿点钱补贴家用,你别以为搬出去就能不管你老子了……”
他还在絮絮叨叨说着最近家里多么缺钱,把林旬鹤养大多么不容易,林旬鹤却感觉四肢冰冷,脑中嗡嗡作响,像被人掐住了脖子,透不过气来。
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把他养大了,但这两年来,林旬鹤大学期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辛苦打工挣来的,没要过家里一分一厘,反而每次见面,林震海都以各种理由找他要钱。
若是不给,不知道林震海会闹成什么样子,若给了,下半年的学费……
林旬鹤低头咬住下唇,忍住眼睛里打转的泪水,他很少哭的,但今天却格外难过,可能一直以来实在过得太辛苦了。
他很想念爸爸还在的日子,至少那时候父亲没有这般颓废,生活也勉强安稳。
可是,爸爸已经不在了。
“啪嗒——”
眼泪砸向热气腾腾的地面,旋即蒸腾消失。
又有几颗泪珠即将夺眶而出,他赶紧抬手抹去。
就在这时,一块蓝色素格的手绢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