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襄看了看她,又注意到了一旁略显乖巧的息然,哼了一句“干嘛要告诉你们”。
阮潇“哦”了一声,想想也是,干嘛要告诉上辈子的两个仇人。于是她转过身继续抄书。
没多久,就听见白襄说:“我今天因为犯错被大师兄罚了。”
阮潇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是听说过这个情节。
白襄因为不小心踏入了大荒山禁地而被罚来思过两日,幸好有明觉偷偷给她送了吃的。白襄因此很感激明觉。
“我去给玄武大人送吃的,结果走岔了路,被禁地的结界挡住了,”白襄托着脸,语气委屈,“就这样都要被罚。真不知道禁地里是什么东西。”
“禁地里不是龙涎草吗?”阮潇记得。
白襄摇头道:“我就远远地看了一眼,雾气太重,总觉得不像是龙涎草。唉,谁知道呢,大荒山建派上千年,什么奇异诡谲的东西没有过。”
阮潇忽然停住了写字的树枝:“我今日怎么听人说大荒山存在于世间几百年?”
许是在这思过山太无趣,白襄耐着性子讲道:“大荒山最早不算是个仙门,传说是哪位上面的大神仙在人间的居所。神仙无聊之余收了几个徒弟,有了遥宫一脉,玄武大人也是自那时起就守在大荒山了。五百年后,瀛海有暴虐之龙,搅得三界翻天覆地,神仙擒之,镇压于大荒山。也是因为那场天地间的大战,世间仙气衰微,再不得神灵眷顾。”
阮潇想起了盛云起说的话:“因此,再也无人真正得道飞升?”
“倒也不是,”白襄说,“人间最后见到一次见到真正的神祇是在一千年前,龙神现于凡世。自龙神重归瀛海至今,大荒山亦有近神者出现,其中是有能飞升的。但在历经千难万险渡过了天劫之后,他却放弃了。你说奇不奇怪?”
阮潇忍不住笑道:“这倒是有趣。不过你们修道之人本就比凡人活得更久,想来也不贪图这永生永世。”
“非也。我师尊修此道已有百年,潜心闭关。我想,他为的就是摆脱这凡人的血肉之躯,以更强大的力量福泽苍生。”白襄说。
阮潇似懂非懂地点头。
“还有,什么叫你们修道之人?你不也一样么?”白襄说。
“姑且算吧。”阮潇试图遮掩过去。
白襄古怪地盯着她,半晌才嘀咕道:“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了。”
她说话时,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回身一看,发现是息然直勾勾地盯着她。
白襄如坐针毡,寻了个离他们远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
等阮潇抄书抄到昏昏欲睡之际,传送台忽地又亮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傻?”一个凉冰冰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
阮潇揉了揉眼睛,没好气道:“你也来思过?”
盛云起注意到了远处的白襄,深吸了一口气,他压低了声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他是个傻子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我怎么了?”阮潇一脸茫然。
“我听说,你今天是想跟他们动手?”
阮潇承认道:“是有一点,但我打不过他们。而且是他们先伤了息然,还抢走了滤水器。”
“既然明知打不过,把东西给他们便罢了。滤水器能重新做一个,他们若今天真的伤了你或者直接把你杀了,你还能在阴曹地府等着他们吗?”
阮潇道:“暮朝峰可是同尘君的地盘,他们又不敢真的动手。”
盛云起扯了扯嘴角:“长老会的人能光明正大地去暮朝峰上抢东西,就证明他们根本没有把同尘君放在眼里。若楼知樯今天真的对你动手了,他大可把脏水直接泼在死人身上。而我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说来说去,你不就在乎自己吃亏了嘛?”阮潇仰着脸,手指在脸颊上按出印子来。
“呵,吃亏?”盛云起眸色阴沉。
就是因为同尘君向来不争不抢、遗世独立,这才稍微有了点动静就招惹是非,对方是咬定了他会让步。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同尘君是宽厚良善之辈,他可不是。
阮潇微微垂眸,轻声道:“今天是我冲动了。我就是觉得,凭什么呢?”
滤水器是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凭什么就这样让人拆掉带走了?有哪条律法规定不能使用自己造出来的东西?
“罢了,”盛云起看了她一眼,语气软了下来,“你就先呆在这儿。明日大荒山有长老大会,自然要见分晓。”
他唇角浮出一丝毫无温度的笑意:“他们趁我不在,欺负我暮朝峰的人,还抢了我暮朝峰的东西,此事绝不能善了。”
阮潇被他这语气吓了一跳,紧接着盛云起从腰间解下乾坤袋,掏出了一张毯子扔给了她。
阮潇目送盛云起离开,怀里的毯子还透着股暖意。她心下迷茫不已,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短短数十天内,黎原峰总是试图挑衅,几次三番都像是故意在找暮朝峰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