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山群峰烟云缭绕,飞鸟盘旋于主峰之上,停在了壮观恢弘的殿堂外。殿内的议论声夹杂着笑声。
黎原峰峰主悠哉悠哉地搓手:“今年的所有试炼者皆是天赋卓绝、聪颖过人,比往届的资质好上了太多,这回谁都不要和我抢,我可要多收几个好徒弟了。”
五蕴峰峰主讥讽道:“人家稀不稀得去你那地方还说不准呢。”
“怎么,我们黎原峰可是大荒山的四大山门之一。再说收徒弟嘛,各凭本事。你也不要眼红我。瞧瞧这些年,多少人想拜入人家同尘君门下,却都被拒之门外……哟,说起这个,盛宗师刚刚不还在这儿呢吗?他现下是去哪儿了?”
伏羲峰峰主一拍脑袋:“哎呀,盛宗师刚刚说要出去转一会儿,眼下也不知到何处了。”
“他那个人最是恪守礼仪规矩,怎么今天这般奇怪?他今日早晨还问我在何处吃饭,他不是已辟谷多年了吗?”五蕴峰峰主道。
大殿上面面相觑的众人并不知道,盛宗师本人此时正站在主峰后山的台阶上,看着眼前分岔的三条小路,和小路尽头白茫茫的云雾,陷入了对人生的沉思。
两个穿着短袍的弟子背着剑从背后走近,其中一个小声道:“快看,这不是同尘君吗?眼若晚星,眉同阔刀,果然和传说中一样白衣飘飘、人如谪仙,和其他那些老头子都不一样。如此不染凡尘,想必再过不久怕是要成为三百年来唯一一个飞升的了。”
“嘘,你小声点。瞧瞧同尘君这端正挺直的样子,肯定是在冥想。同尘君可是出了名的严格,连一个看上眼的徒弟都没有。想必是我们今日迟了,过了时辰还路过了他修行之处,若是打扰了他,必定要受重罚。”
盛云起忍不住侧眸:“我……”
两个弟子身形一僵,飞快朝他行了礼,异口同声道:“同尘君对不起,我们只是路过。祝您修行顺利,早日飞升。”
然后消失在了最左侧的小路上。
……一时间,山风猎猎,吹得白色的袖袍翻飞。停在半空中的手骨节分明,仍旧对着那两个小弟子背影的方向,还未来得及放下。腰间的一把长剑锈迹斑斑,破铜烂铁一般。
不知是不是冷的,同尘君原本柔和的神情变得有些僵硬,甚至连牙齿都磨了两下。
-
与此同时,一堆枯枝在黑漆漆的山洞里噼里啪啦地燃了起来,照亮了三个人影。
阮潇正在认认真真地生火,见火焰起来了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一阵风就给吹熄了。入夜之后这山里到处都是诡异的妖兽嘶鸣,连温度也骤然下降了十余度,甚至还在不断地降温。
山洞外面传来了接连不断的巨响,一片乌云笼罩了她先前呆过的茅屋一带,惊雷直接将那儿夷为了平地。
阮潇身旁坐着的两个人是她方才在寻找山洞的路上遇见的。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极轻的少年名为忍冬,他紧张兮兮地望着山洞外,五官都因为紧张皱成了一团,还委委屈屈地搓着手:“幸亏咱们及时跑出来了,就一个试炼而已,有必要折磨人嘛。”
忍冬旁边的女孩子叫若若,神情高傲张扬。听到忍冬的话,她“咯咯”地笑了起来:“连这都受不了还来修什么仙?哎呦,瞧你这乳臭未干的模样,有没有满十岁?我看,你还是趁早收拾东西回家吧。”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躲在我身后,看见个人影都要吓哭了。还有,我今年十二了,大姐姐。”忍冬扮了个鬼脸。
若若指着他的鼻子,气不打一处来:“你!”
阮潇被他们吵得头疼,企图控制住场面:“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咱们完成各自的任务,尽早出去,否则在这幻境里待得越长,经历得也会越凶险。对了,你们两个的任务是什么?”
若若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的。我的任务是……”
“咳咳,”忍冬清了清嗓子,狐疑地看着她们俩,“以前这幻境一关也不是没有过互相透露任务的人,但下场么着实不太好,轻则被同伴利用背弃,重则自己的任务关键被直接毁去。毕竟大荒山每十年才组织一次试炼,入门名额仅有一百余人而已。因此,为了考验试炼者的真实水平,从今年的开始是禁止合作的。”
若若哼了一声:“你从哪儿看来的?”
“《大荒山入门手册》啊,你……你们不会没看过吧?”
阮潇问:“那你可知道大概有多少人参加试炼?”
忍冬掰着指头算了一会儿,道:“怎么说也至少有三千人。”
三十分之一,这概率也不算低。阮潇追问道:“那如果通不过考试的人,可以放弃吗?”
“当然可以,只是要被人瞧不起而已,”若若叹了口气,“对了,你们都有基础吗?我今天看见咱们这个幻境之中至少有三四个人都能操控自己的灵力。说实话,我是没什么天赋,全凭娘胎里带着的一点天赋撑到了现在。”
阮潇想,自己这个角色作为重生文里的原书女主,怎么着也该有点天赋吧。唯一的难点是,她还不知道该这样开启这样的天赋。
“我虽然也不会,但理论上还是略知一二,”忍冬一副老神在在的语气,和他的年龄毫不相符,“运气,归根结底就是感受丹田里的一股灵气,想象万物与我合一,万物即我,我即万物……”
他神神叨叨地讲了一大堆。阮潇虽然一字不差地记在了脑子里,但具体要怎怎么实践却一窍不通。
……问就是挺后悔的。早知如此,她就搞一本五年高考来压泡面了,或者考研考博也都行啊。
归根结底,还是怪泡面太香了。
阮潇长长地叹了口气,勾了勾白净的食指,跳跃的火焰照亮了她白色的衣衫。她跟着忍冬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丹田处。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到了一股暖流?”忍冬神神秘秘地问。
阮潇点了点头,下一刻,一阵排山倒海的“咕咕”声响彻了整个山洞。
忍冬摸了摸脑袋,有些惭愧:“我知道是我讲得不好……哎等等,你要去哪儿?”
“我得去找点吃的,咱们来的路上有食物,”阮潇说,见忍冬要跟来,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若若,“你在这儿守着她。”
考个非常规的试而已,总不能饿着孩子吧。更何况来山洞的路上全是被压弯了的柑橘树,好像再多走两步有一条小溪。说不定溪水里还有鱼。
阮潇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决定先朝小溪的方向走去。
刚巧浓云已散,月光照亮了清澈的溪水。她一眼就看见了里头一群摇头摆尾的鱼,浑身亮晶晶的,正摇曳着肥美的身姿,毫不吝惜地招摇过市。
阮潇不由咽了下口水。她在石滩上脱下靴子,将裙子系在了膝盖之上的位置,露出了又细又直的小腿,然后扶着巨大的岩石踩进了水里。
这鱼看着肥大,在水中却也轻盈迅捷,阮潇湿了半身衣服,才终于抓起来了一条。这家伙很滑,扑腾得紧,只能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不让它挣脱。
“乖啦鱼崽,等会儿给姐姐烤了就没事了。”阮潇柔声安慰道。
怀中的鱼身形一滞,挣扎得更厉害了。
就在阮潇准备上岸时,她忽然目光一肃:“谁?!”
一个仙气飘飘的身影出现在了近处,雪白的衣袍洁净无比,在月色下的那张脸更是俊美无铸。只是那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你谁啊?”
“何人放肆?”
二人同时开口。
阮潇听他沉声语气,注意到了他手上捏着的一柄长剑,不像白襄拿到的逍遥剑那般流光溢彩,反而是一片锈迹,如同一块破铜烂铁,与那一身高贵的白袍并不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