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闪电撕裂天际,暴雨倾泻而下,灯火通明的庄园内却是一片寂静,大门下的几只灯笼在狂风中摇曳,终是支撑不住摔向地面。
庄园大门敞开着,平日掌管灯具的仆人正趴在门边,一只灯笼正好落在他手边,他睁着眼,一半身子在檐下,一半身子露在雨中,喉咙里冒出的血液汩汩流了一地,不消片刻,便把灯笼染了个通红,又被雨水冲了个干净。
后院内,削断最后一个站着的人脖子,抬脚将他踢飞,黑衣人问:“可还有活口?”
“三百六十口,都在这里了。”另一名黑衣人答道。
“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
“走。”
雨越下越大,更多的血水从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尸体下被冲刷出来,刺鼻的血腥味逐渐被雨水洗净。
“咳咳。”一声细微的咳嗽从一个女人身下传来,紧接着,一只细小的手掌缓缓从女人胳膊下伸出来。
那是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孩,女人倒下的位置距离院子后门很近,背对着屠杀者们,她半边身子倒在台阶上,蜷缩着俯趴在地,刚好牢牢将小孩整个掩在身下,是以他才幸运的逃过了一劫。
小孩挣扎着从女人身下往外爬,但他力气实在太小,刚探出一个头就再无法动弹了,他只好伸手去推推女人的胳膊,却没有得到回应,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迷茫母亲为什么不像往日那般起来抱他。
许久,他恢复了些力气,扭动着身子,终于把自己从女人身下解放了出来,此时他已是气喘吁吁,抬手又去推女人胳膊,却始终不得回应,不由心里委屈,嘴一瘪就要哭,却不知怎么又憋了回去,擦擦脸上的雨水和血水,乖乖坐在女人身边,伸手去够旁边掉落在地的拨浪鼓。
拨浪鼓清脆的“咚咚”声被大雨声掩盖,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小孩玩了半天,也不见人理他,打了个呵欠,重新走向没有动弹的女人。
雨势未减,打在身上生疼,他便依旧把自己挤到女人身下,依偎在她怀里,缓缓睡过去了。
第二日清早,云销雨霁,阳光洒在院子里,露出一地狼藉。
小孩从女人怀里钻出来,他两颊不正常的通红,显然是受了凉,见女人仍然不动,又推了推她,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他有些委屈,身体前倾,伸手去摸女人的脸。
经过一夜的大雨冲刷,女人原本白皙的皮肤开始有些肿胀,脖子上的伤口被雨水冲得泛白,身体也已经僵硬,摸上去一片冰冷。
小孩吓坏了,他搂住女人的胳膊,试图把她拉起来,但人小力微,哪里拉得动她,试了几次不成,还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一屁股跌在地上,摔下阶梯,撞到一具灰衣仆役尸体身上才停下,好半天爬不起来。
他撑着灰衣仆役的胳膊坐起身,朝他歉意地笑了笑,站起来跌跌撞撞朝屋里走去。
不多时,他从侧边小门里出来,手中吃力的拽着一床被子,被子太大,有一大半都拖在地上,走一阵歇一阵,到达女人身旁时,他已是汗流浃背。
费了半天功夫,终于将被子给女人盖上,小孩坐在女人跟前,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想去推她,又似乎顾及到她“生病”,便自己站起来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片刻后,他拿着两个馒头晃晃悠悠的走回来,重新坐到女人身边,自己咬了一口,又把另一个馒头撕成小片,往女人嘴里喂。
女人自然是不吃的,他等了等,见她还是不吃,就把那个馒头放下,想等她醒来吃,随即拿着自己的馒头在一旁啃,吃饱后就重新依偎到女人身边,钻进她怀里,吃力地歪过身去,用头顶蹭了蹭她手心,才满足地蜷着身子睡下。
山间小道上,三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弓着身快速跑着。
体型最瘦小的少年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停下来捂着肚子哀求道:“不行,我跑不动了。”
前面二人闻言停下,为首的瘦高个子少年说道:“川子你快点,待会二猴子追上来,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个胖子埋怨道:“川子,咱仨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倒还先跑不动了,要不是你要偷二猴子的银子,咱能被追到这荒郊野外来吗?”
眼看川子脸红筋涨就要吵起来,后面搜寻他们的喧哗声越来越近,瘦高少年赶紧制止道:“行了,都别吵,天快黑了,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晚上咱们就安全了。”
这山上植被并不密集,三个身量不小的少年想要不被发现,就只能不停地轮换地方。
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三人蹲在一块大石头后急得直冒汗,胖子忍不住用手肘杵了川子一下,“你到底偷了他几个钱?怎么追这么久还不放弃?”
“也,也就一个钱袋子。”瘦子仍在喘着粗气,恨不得摊在地上,“还没打开看呢,哪知道就被追了。”
胖子恨铁不成钢,“既然是你一个人偷的,你拉着我们跑干嘛?这不是害了我们吗?”
“我也没想这么多……”
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瘦高个少年打断二人对话,“他们来了,我们往东边跑,快!”
“可是老大,东边那么空旷,咱们跑出去岂不是白送菜的……”
“废话那么多,听老大的啥时候害过咱们了?”川子话没说完,就被胖子一把拽住跟在瘦高少年身后狂奔。
“他们在那边!”
“快追!”
果不其然,三人甫一露面,便被围追之人发现,不多时十几人便浩浩荡荡地追了过来,身后脚步声呵斥声不绝于耳。
缀着一群尾巴往东直跑了二里地,眼前出现一座山谷,瘦高少年率先冲进去,另两名少年紧随其后。
眼见三人进了山谷,尾随的一群人惊疑不定地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