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给他机会,催促道:“说话。”
他叹口气,说:“说起来很丢人,不过都这样了,我就全对你说吧!米豆是我老婆,勺子是米豆的朋友。”
我说:“谁是勺子?”
他说:“那个光头。说是朋友,其实我知道他们之间有一腿。10天前,我老婆非拽着我,要来新疆自驾游,还约上了勺子。到了新疆之后,他们又说要来罗布泊。进入这片戈壁滩之后,我就感觉事情有点不妙了……”
我说:“那个大物是谁?”
李兆说:“他是勺子的司机。”
我说:“你是说,他们三个合伙要弄死你?”
李兆说:“嗯。主要是我老婆和勺子要弄死我,大物只是个打手。”
我说:“你怎么发现的?”
李兆说:“我发现我老婆带着氰化钾,那是我药狗用的,沾上就完。这事儿我并没有声张。
我们在罗布泊走了两天,我很警惕,一直喝自己开瓶的水。第二天晚上,她的表现很异常,吃饭的时候,她举着半瓶矿泉水,不停地说,桦子桦子,你嘴唇都干了,要多喝水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兆很自然地带出了一个信息,她老婆叫他桦子,那么我应该认定,他的真名就叫李桦。
由于不确定他的真实名字,我们就继续称他叫李兆吧。
他继续说:“她催促我喝那半瓶矿泉水的时候,她那个情人,还有那个司机,他们低着头吃饭,其实我知道,都在严密地观察着我,看我会不会喝。如果我不喝,他们可能就要动硬的了。我对我老婆说,等下,我去把车灯打开,太暗了。然后我就去了大物的车上,打开灯,同时把车钥匙拔下来,装进了口袋。我又去了我的车上,突然打着火,朝着来时的方向一路狂奔。没想到,我迷路了……”
我说:“你不是在土垠离开他们的?”
李兆说:“不是。”
停了停,我说:“那个勺子是干什么的?”
李兆说:“他才是开饲料油加工厂的,其实生产的都是地沟油。”
我说:“既然他们想弄死你,都到了罗布泊了,为什么要下毒?”
李兆说:“我想过,他们除掉我之后,肯定会说我在罗布泊失踪了。那么,如果他们用别的办法杀我,比如刀子,石头,很可能会在骨头上留下创痕。万一哪一天我的尸体被发现,他们就露馅了。用氰化钾把我毒死就不存在这个风险,在这种地方,肉很快就会烂掉,只剩下骨头。胃没了,骨头没伤,怎么化验?”
我说:“毒死之后骨头不会变黑吗?武松就是因为武大郎的骨头变黑,才杀了潘金莲的。”
他说:“那是传闻,其实那不科学。”
我说:“你的人生真是个悲剧。”
他说:“我承认。”
就算聊了这么多,我依然不信任这个李兆。
他说他开饲料油加工厂的时候,和现在一样逼真而诚恳,我拿什么相信他?
球球汪汪汪地叫了几声。
我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人。
李兆转过脸来看着我,又说:“你是做什么的?”
我说:“皮货。”
他说:“我很想跟你说点心里话,可以吗?”
我说:“你说吧。”
他说:“反正离开罗布泊之后,我们谁都不认识谁,我告诉你,我离不开我老婆,怎么办?”
我说:“现在?”
他点点头:“现在。”
他说“在”的时候,声音颤了一下,眼神一下变得软弱。
也许,他真是个骗子,但是,这一刻我相信,他对他老婆的情感是真的。
不过,他老婆要跟情敌合伙干掉他,他怎么还在如此留恋她?
我最怕解决这种问题了,淡淡地说:“你让她杀了你,你就离得开她了。”
他把脑袋转向了车窗外,使劲擦了下眼睛,说:“我知道我没出息。”
停了停他又说:“其实,我早就知道她劈腿了,越是这样我越害怕失去她。我们争吵了很多次,我曾经威胁她,如果她敢离开我,我就杀了她……”
我说:“离开罗布泊之后,你还会再联系她吗?”
他说:“我会等着她联系我。”
我说:“你会怎么做?”
他说:“如果她答应回到我身边,我肯定原谅她。然后我带着她,躲开那个叫勺子的王八蛋,远走高飞。”
我说:“哪个地方都有勺子。关键在于你老婆。”
他赞同地点点头,说:“我相信,终于有一天我会感化她。”
半个钟头之后,我们离开了我的车。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营地里依旧搭了两顶帐篷,看来,他们都不太欢迎这个李兆。
我走向帐篷的时候,再次四下看了看。刚才球球叫什么?
我对球球的脾气很是解了,如果没有什么异常,它不会那么叫。
吉普车底下似乎有个东西。难道球球知道了什么?
我蹲下来看了看,那不是块石头,它闪着某种工业烤漆的光。
我慢慢走过去,仔细看,终于看清——那是录像机。
我的心里空空,却突然想笑。
李林带了录像机,却一直没怎么用,始终放在包里。我们在上一个营地的时候,这只录像机丢了,然后,我们走了一小天,现在来到了新的营地,这只录像机竟然在车底下出现了!
我把录像机拿起来,打开,看到了很多文件。我一个个的浏览,全身的寒毛一次次的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