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不记得自己挥出了多少剑了。
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半边身子的花草长得快有半人高了。
而另半边身子则血肉萎缩得几乎皮包骨头。
他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拼命从经脉、识海中盘剥哪怕一丝一缕的灵力。
他绝不能接受在这里倒下。
阮茹贞的箫声也断断续续的。
她青葱般的玉指上全是血迹,唇齿间也不断地向外溢出鲜血。
红色的血和她的红衣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显然两人都已经透支到了极限。
他们脚下,厚厚的墨水积成了一滩黑色的汪洋。
不知有多少画中人倒在他们面前。
但面前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多。
苏钰的眼睛渐渐模糊,临战状态也几乎保持不下去了。
耳边,阮茹贞的箫声时断时续,仿佛在为二人吹奏一曲哀乐。
就在他快要丧失最后意识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清冷的叱喝。
“一秋,秋风落叶。”
他的眼前骤然清明。
随着那一声叱喝,原本冲向他们的画中人动作凝滞了下来,仿佛中了定身咒,不再动弹。
他强打精神,从眼睛缝隙中,勉强看到来人的样貌。
那是一个道姑。
外表年龄约二十三四岁,明眸皓齿,长发垂腰,头上随意地挽了一个发髻,系着一块淡黄色的道巾。
道袍也是淡黄色的,干净利落,没有一点多余的赘饰。
露在道袍外的手洁白如玉,一柄道纹浮尘端正地握在手中。
在靠近袖角的地方,有着一个淡淡的落叶符号,似乎是道观的统一式样。
“二秋,华屋秋墟。”
清冷的叱喝再次响起。
披着淡黄色长袍的道姑拂尘舞动,肃杀之气在她周围不断蔓延。
原本凝滞着的,层层叠叠的画中人接触到了这肃杀之气,身躯如纸片般飞舞破碎,化作一滩又一滩的墨水。
几乎一瞬间,苏钰眼前就再无一个站着的画中人。
“三秋,秋月春风。”
清冷的叱喝第三次响起。
这次不是作用于画中人,而是苏钰和阮茹贞。
苏钰惊喜地发现,自己因透支使用枯荣剑炁而濒临崩溃的身体,重新恢复了正常的生死平衡。
茂盛的花花草草纷纷扬扬地飘散洒落。
枯萎的血肉重新蠕动生长了出来。
枯竭的识海、经脉间,一道道灵力重新涌现奔腾。
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他看向阮茹贞。
这红衣小姑娘同样惊喜地观察着自身的变化。
她本来动用了家族中禁忌的秘法:遏密八音,短时间内逼出了大量的灵力,而代价就是之后境界的倒退。
她已经做好了从三音退回二音境界的准备。
但如今,在叶落归根的影响下,她的境界不但没有跌落,反而因为这生与死之间的战斗,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苏钰走向那位道姑,不伦不类地行了个道礼,问道:“承蒙相救,不知道长尊讳?”
道姑回了一礼,开口道:“贫道秋霜。”
苏钰对这个名字陌生得很,阮茹贞却惊得叫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