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婳现在进退两难,给她思考的时间不多。
飞快思考了几秒后,她走上前,双臂环住他的腰,“还不是担心你公司,我也不记得昨晚到底有没检查窗子……”
既然他昨晚发现自己的心不在焉,那这半真半假的话,便最容易让人相信。
黎婳想起当时被他回避掉的问题,“你的公司到底怎么样?要是不好的话,早做打算啊。”
她有意贴近他心口,听一听他的心跳。
人的表情可以装,但心跳不会说谎。
很平静。
江予白一手覆在她手背上,“最近在忙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因为还没谈成,本来还不想和你说的。”
没想到他这么坦诚交代了情况,倒让黎婳越发觉得愧疚。
她抬头道:“谈成了,公司就有戏了吗?”
江予白:“算是吧。”
他的话从来不会说满,但黎婳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几分胸有成竹,她为他感到高兴,“太好了,一定要拿下项目啊。”
她笑着地鼓舞他,对方却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眼底情绪极淡。
先前她提出试探问题的时候,都不见他反应这么迟钝,似乎觉得这话有点不可思议。
在黎婳的笑容快要变成疑惑时,江予白这才弯起眉眼笑道:“借你吉言。”
***
二人在一起时,时间好像被按了快进。
黎婳觉得明明才歪腻了一会,墙上时钟的指针又走了两个数字。
等到二人洗漱好下楼吃饭时,已经8点半了。
这对于生活自律的黎婳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
她刚在餐桌前坐下,手机屏幕亮起,是黎母来了消息。
【中标的不是江桥集团】
【你清明带他回来一趟吧】
黎婳很意外。
当初因为父母不让江予白进黎家的门,她一气之下,便跟着江予白走了。
走的时候与父母闹得很不好看,至今都没回家过。
她父母均是要强好面子的人,绝对不可能与她说对不起,这一句解释和一句邀请,算是他们在认错与妥协了。
黎婳喜出望外,与江予白说道:“我也有件好事告诉你。”
江予白将刚刚涂满果酱的吐司放到她眼前,换走了她的白吐司,“嗯?”
黎婳:“我妈让我们清明一起回桐城。”
她特意强调了“我们”二字。
江予白眼里闪过诧异,而后慢悠悠地露出浅笑,用惊喜的语气掩饰过刚刚的不自然,“是吗?”
黎婳:“嗯!”
江予白:“我不能和你回去。”
黎婳不解,“为什么?”
江予白眼里的笑意又渐渐淡去,“明知故问。”
他失望的语气,让黎婳不由想起了自己犯的错。
她在未经父母同意的情况下,自作主张把江予白带回家,原想逼着父母妥协,谁想到父母狠心地将人拒之门外,令她非常难堪。
黎婳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小被父母兄长宠大,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委屈,要不然她也不会赌气离家出走。
黎婳解释道:“这次是他们主动开口,你看。”
她诚意十足地把微信聊天记录翻给他看。
江予白一眼没看,情绪很淡,完全不见喜悦,“他们一定不想见我。”
黎婳摇头,“不是因为我才妥协的,或许他们真的改变想法了呢?”
江予白看着她,“为什么?”
黎婳在他澈亮的目光注视下,微张红唇,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他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不会认为她的父母无缘无故就改变想法了,何况他已经吃过一次亏,这次当然不会轻信,可她又难以把实情说出口。
昨晚发生的事说出去,不见得比之前把人拒之门外的伤害小,他要发现她也在怀疑他,那这误会就更说不清楚了。
短短数秒的权衡利弊之后,黎婳决定不说了,她垂下眼睑,声音失落,“所以你不去?”
江予白:“嗯。”
黎婳抿了下唇,握住他正在帮自己搅拌燕麦的手,“你是不是记恨我父母?”
那日他被拒之门外时,她惶恐不安,怕他伤心,怕他迁怒,她恨自己父母,更怕他记恨自己父母,她羞于面对他,却不想他从容大度地与她说了不少人情道理,根本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看来,那只是她自以为的没有放在心上。
也是,将心比心,如果是她遭遇这些,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是她被他的爱蒙蔽了理智,把他的善良宽容想得太理所应当了。
江予白一笑,“怎么会?”
他笑得风轻云淡,就和那时一模一样的不在意,如若不是他态度坚决,黎婳又要信以为真。
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笑容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这一次,不论他怎么说不在意,她也执意认真与他道歉,“这件事我也有错,如果不是我当时任性而为,你也不会难堪。”
她握紧他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江予白,我不想这件事变成你心上的刺,也不想变成我们之间的隔阂。”
江予白看着她,她的目光坦荡纯净,未经世俗熏染,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他不怀疑她的话,因为她什么都不懂。
不懂这是他与她父母之间的博弈。
也不懂自己成了父母对付他的棋子。
黎家那两只老狐狸,是怎么生出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