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明身形一滞，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半晌才道，“没有。”

“我不喜欢你。”

江橙橙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她缓了一会儿，伸手抹去脸颊的泪珠，闷声道，“噢……我想回家了。”

“我送你。”沈长明接道。

他正想抄起地上的书包，就被江橙橙及时制止了。她看了一眼后面看热闹的小胡，轻声道，“你还是回去继续上班吧。我就不耽搁你了。”

“江橙橙……”沈长明看着对方这副样子，正想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却被她闪身避开。

江橙橙像是没注意到沈长明停滞在半空的手，而是从包里掏出一张五十的钱币，塞到他的手里，“钱还你，以后别做这样的事了。”

沈长明看了一眼手里的钱，喉咙发紧，哑声道，“你……什么意思？”

江橙橙脑海里浮现出他和苏茜站在一块的场景，口是心非道，“意思是别再做让人误会的事了。”

她说完，转身就匆匆离开，没有注意到身后少年眼里的受伤。

沈长明下意识想伸出手抓住那截白皙的手腕，但理智压下了这种冲动，他只能看着少女一点点远去，最后消失在夜色里，一如既往地无能为力。

他垂眸盯着手上常年干活导致的老茧，自嘲地勾起嘴角——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去喜欢江橙橙？

……

江橙橙回到家的时候，江淮安正坐在楼下客厅里喝茶看新闻，一看到江橙橙回来了，就抬眼看了眼时钟，“怎么那么早回来？李叔不是说你要上晚自习吗？”

“爸……”江橙橙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她现在只想快点回房躺在床上，压根没力气和江淮安斗智斗勇。

江淮安瞥见少女难得露出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的那点恶劣又冒出头，调笑道，“怎么，失恋了？”

这句无心之言，却让江橙橙好不容易停下来的眼泪又掉了出来。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过。

江橙橙不想让江淮安看见自己在哭，便微微侧过头，用头发挡住自己的脸，“……我先上楼了。”

江淮安早就在女孩掉泪的时候就看见了，他皱了皱眉，“怎么哭了？”

他向来最讨厌别人掉泪，但江橙橙的泪水却没让他多厌恶，反而是让他有点无措。

江橙橙只感觉自己心里疲惫，摇摇头，扶着扶手就想上楼。

然而江淮安却依旧不依不饶，甚至用江橙橙以前最害怕的冷漠腔调，“江橙橙你……”

“爸。”江橙橙站在台阶上，没有回头，声音里却带着泣音，“你知道为什么我妈会离开你吗？”

江橙橙现在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她根本不想去细想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因为你对我就像对我妈一样。你明知道我们讨厌什么，你还会为了控制我们去那样做，哪怕我们难过了，你也不在意。”

江橙橙此话一出，整个客厅就陷入了死寂。周围的佣人都死死低着头，生怕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父女之战。更怕江淮安一个暴起，直接把所有东西砸了。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江淮安没有气急败坏，而是平静地说道。

“你难道不是吗？”江橙橙回过头，脸上的泪痕让原本想要爆发的江淮安情绪蓦然平息。他看着少女眼底的委屈和伤心，像是看见了另一个孟涵。

直到江橙橙回到房间，江淮安都没再说话。

“先生……”一旁看了全过程的李伯瞄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问道，“你给小姐带回来的礼物——”

“扔了吧。”江淮安点了一根烟，仰靠在沙发上，突然朝跟了自己十几年的李伯问道，“李叔，我真的是她说的那样吗？”

“如实说。”

李伯叹了一口气，选择另一种比较温和的说法，“先生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伤人而已。”

“那就是了。”江淮安低笑一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梢，最后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出神，“我感觉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孟涵了。”

他回想起他最后一次见到孟涵的场景——那时候他早就发现了孟涵想要逃走，于是就把人锁在房间里，还拿年幼的江橙橙作为筹码逼她留下。

彼时的孟涵已经瘦的吓人，看着他又哭又笑，声嘶力竭道，“我真想杀了你，江淮安，我真想杀了你啊！”

“但我不舍得，可你怎么能对我这样对我，这样伤害我？！”

那时候的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对孟涵那么好，孟涵还要说自己伤了她。

直到今天，这个问题好像有了答案。但当这个答案愈发清晰，他就愈发察觉到一个痛苦的事实——孟涵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

江橙橙睡了很久，她还梦见了前世的那些事情，她一直以为自己忘了，但事实上，她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院长如释重负的笑，烟头烫在掌心的痛，躲在衣柜里的惧，还有……拖着重伤的身体走到警察局的恨。

在梦里，她是为爱而生的人，却一生都苦恼于找不到真正的爱。

江橙橙睡醒后坐在床上，捂着脸缓了好久。

最后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才告诉自己——过去的江橙橙已经死了，现在的江橙橙，不会过得再比以前苦了。

不就是自作多情以为沈长明喜欢自己吗！？这有什么好难过的！支楞起来江橙橙！

然而下一刻，昨天她和江淮安的对话就窜进江橙橙的脑子里。

江橙橙：“……”淦！

江橙橙小心翼翼地走下楼，在楼梯口探头探脑看江淮安有没有在。

善解人意的李伯看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忍俊不禁道，“小姐下来吧。先生一大早就出门了。”

江橙橙干笑了几声，慢腾腾地挪下楼，坐下。

她瞄了瞄忙碌的李伯，抿抿嘴，最后才小声问道，“李伯，我爸昨天是不是特别生气啊？”

李伯手上动作一顿，看着江橙橙满眼担忧的样子，摇摇头道，“先生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放心吧，先生不会怪罪小姐的。”

江橙橙听完李伯的话后原本悬挂着的心放下了不少，小口小口地啃着土司，有些懵懵的——

想明白了？想明白了什么？

江橙橙也没有时间想太多。她今天起的比较晚，随便喝了几口牛奶就上车赶去学校了。

就在她的脚刚好踏进教室的时候，顾晓猛地扑了上来，一脸幸灾乐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江橙橙看她这副嘴脸，顿感不好，“什么？”

“昨晚有一个啦啦操的队员受伤了，所以需要找一个人替补。”顾晓笑得贼兮兮，“刚刚班主任来教室，点名让你去顶替。”

江橙橙：“……”

顾晓看见江橙橙一副江橙橙生无可恋的样子，不解道，“怎么啦？啦啦操是每年的热门项目，多的是人选不上。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噢！”

江橙橙冷笑一声，“我昨天和你说过，我四肢不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