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苏阮两家满院喜气盈盈,是哥儿姐儿抓周的好日子。 一大早,渝哥儿就被下人套上蓝色小短褂,脚踏一双神气小虎鞋,胸前还挂着苏老爹特意让人打制的纯金长命锁。 歪歪小脖子,黄金的诚意果然足! 一想到他爹精心给准备的笔砚文章,渝哥儿就满心期待。微闭着眼睛、握紧小拳头养精蓄锐,打算在抓周宴上大展身手。 “咿呀”旁边还躺着一个小粉团。 这是阮家的女娃娃,珠姐儿,大名阮宝珠。珠姐儿穿的是红色的小短褂,款式和渝哥儿的一样,都是阮氏亲手缝的,胸前同样是一套黄金长命锁,水灵灵的大眼直直盯着渝哥儿看。 “这个小女娃娃生的可真好。”渝哥儿小嘴一咧,表示很满意。 白皙透亮的小脸蛋,小巧的鼻子,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一下便垂下长长的睫毛,正盯着渝哥儿好奇地看着,“咿呀”一声像是疑惑,和自己一样的小娃娃呢。 渝哥儿小手摸着对方的小手很是欢喜,未来的小媳妇呀! 珠姐儿刚睡醒,还有点迷糊,看见渝哥儿笑了,也咧开小嘴,无齿一笑“咿咿呀呀”起来。 “看看,俩个小的玩的多好。”阮氏摸摸渝哥儿的小脸蛋笑道:“我们渝哥儿可真俊朗,瞧着倒是像苏老爷多些。” “可不是,你说我怀胎十月辛苦生下他,这五官没一处像我,倒是十足十的像他爹。”苏氏假装生气的刮刮渝哥儿的小脸:“还真是你爹的崽子!” 再笑着把躺着的珠姐儿抱起来,爱怜的亲亲珠姐儿的小脸,道:“这才是生的好呢,咱们珠姐儿生的像娘呢。” 阮氏也把渝哥儿抱在怀里,道:“他爹也说像我,也幸亏像了我。”说着便笑起来。 苏氏和众丫鬟婆子想起阮老爷那魁梧的体形面貌,一屋子笑声吟吟。 渝哥儿抬头看着阮氏笑得眯眼,岳母是个婉约雅致的美人儿,像岳母甚好!甚好! 丫头们打头撩开门帘,苏氏和阮氏将渝哥儿和珠姐儿抱出来,抓周仪式便开始了。 众宾客围坐,苏老爹接过渝哥儿,阮老爷接过珠姐儿,两个小金童儿一起被放坐在长案上。 渝哥儿侧头看看珠姐儿,没有动作,他是男人要礼让女子,媳妇儿先来! 珠姐儿也偏头看渝哥儿,肉嘟嘟的小手来拉渝哥儿的小手,咿呀咿呀笑着,在跟渝哥儿玩呢。 渝哥儿看着珠姐儿也不动,只能自己先动,向前爬几步在胭脂那一堆停下,回头看着珠姐儿,招招小手。珠姐儿以为渝哥儿在跟她玩游戏呢,也嘻哈着向前一步步爬。 渝哥儿这有意无意的一爬一停,可把苏老爹暗自紧张坏了。 儿子哎,胭脂好看不中用,快看看爹爹特意给你买的湖笔,宣纸,好文章! 珠姐儿哼哧爬到渝哥儿的身边,拽着渝哥儿的衣袖,又不动了,低头玩起渝哥儿的衣服边角。 渝哥儿愣了下,肉嘟嘟的小脚将边上的胭脂盒往珠姐儿身边踢,珠姐儿低头看看胭脂盒,上面还镶嵌着绿色的翠石,红的黄的图案很是鲜艳,便伸出一只手往自己怀里拨,另一只小手还紧紧攥着渝哥儿的衣袖。 众人见珠姐儿怀里拿了东西,都笑开了,人群中有人唱道:“姐儿抓了胭脂,长大定是端庄丽质好相貌!” 珠姐儿看着周围都在笑,便也歪头冲人家笑,胭脂再往怀里搂了搂。 渝哥儿心里松口气,左手扶着珠姐儿的小身子,以防她笑得跌倒,右手拿起一本论语,放在怀里,周围立刻唱道:“哥儿抓了书籍,挥笔一篇锦绣文章,三元及第,状元命!” 渝哥儿心里得意,他早就打算走仕途路。读书好呀,顺便考个举人进士的给他老爹乐呵乐呵,多好。 小屁股挪了挪,昂着小脑袋,小手一张又巴拉一块印章到怀里。 “哥儿抓了印章,将来当个官老爷,官运亨通!”人群中再次高声唱道。 “好啊好啊!”范老爹很是高兴:“儿子有志气。”瞧瞧抓的物件,一看就是他老苏家的种。 珠姐儿眨巴着大眼睛瞅着渝哥儿怀里,又看看自己怀中,又把旁边丝绸裹的金剪刀巴拉怀里,又拽着渝哥儿的衣袖笑笑。 “姐儿抓了剪刀,勤劳贤惠,治家有方!” 抓了这两样,渝哥儿和珠姐儿就手拉手,依依呀呀地玩起来,再不肯抓了。 众宾客见状,立即围着两个小人这好那好,夸赞起来。夸过孩子夸父母,这样的场景就是要人多好话多,讨个吉利说法。 苏秀才没能被邀去苏家抓周宴,后来听人说渝哥儿抓了论语印章,不以为意说了一句:“屁大点毛孩懂什么,还想着考状元呢,不自量力。” 不说东阳村就说整个东阳县,几十来年出个举人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那苏老爷指望着刚出世的小毛孩读书出息,还不如多扶持他苏秀才呢。好歹他也算是个秀才老爷,说不得哪科就又中了举人。等到他苏秀才中了举,有他老苏家后悔去! 说来,那苏秀才的举人梦都做了十来年,光是秀才就考了二十几年,谁又知这举人是否又得花费另一个二十年光阴? 此时苏渝还是只会吃奶爬地的秃毛婴儿,再隔个十年二十年的,这后来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欺少年幼啊。 送完宾客,苏老爹让人将愈哥儿抓周物件仔细收起来。抱着自家小子,苏老爹俊雅面容很是自得模样! 怀里愈哥儿的小脸,更是得意神采。 正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勿强求。就如同苏老爹命中注定该有一子,苏渝的出现只是迟或早的定数,世间其他亦然如此。 “爹爹的乖儿子哎!”苏老爹一把将渝哥儿高高举起,笑道:“小状元郎!”这高兴模样活像渝哥儿已经考得状元,跨马归来。 “娘子,赶紧拿好酒来。”苏老爹对着屋里妻子喊道,说话间嘴里还带着浓郁酒气。 “怎么了,刚刚在席上还没喝好?”苏氏从屋里出来说道,今儿儿子抓周高兴,苏老爹席上可是一点没少喝。 “不是现在喝,拿几缸好酒埋在咱家院子的枣树下,留着将来咱们儿子考中了状元开封。”苏老爹笑呵呵地吩咐,胡渣的俊脸冲着儿子的细皮嫩肉呵呵逗着。 古时生女儿埋下的酒为女儿红,姑娘出嫁时开封。生了儿子埋下的酒,便为状元红,取个吉利名头罢了。 不过,苏老爹埋下的这坛酒,以后还真名副其实了状元红的名声。 此时苏老爹对儿子的期望很大,大家也都只当玩笑话听过,谁也不会当成真事。 状元郎?呵,寻常人家想都不敢想的事儿,村居乡野人家,熬出个举人老爷,已经是祖宗坟头烧高香了。 “瞧你那高兴样,要吃晚饭了,可别把你的状元儿子饿着了。”苏氏也逗笑,随后吩咐丫鬟拿酒来。 “不用你们,我亲自来。” 苏老爹接过下人拿来的工具,亲自挖土放酒,一把一把再把土埋上。 “儿子,来!爹爹握着你的手,最后一抔土,咱们爷俩一起盖。”渝哥儿抬头看着老爹希翼的眼神,眼睫轻轻垂下,视线看向爷俩握一起的大小手。 他轻轻握紧小拳头,突然就此心中暗下誓言:有生之年,他一定要考取状元。 为着这一刻,他爹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