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后不久,顺天府尹齐正派人送来请柬,要请贾珏参加会宴,举办地点在顺天府府衙后宅。
乡试武科会宴名叫“鹰扬宴”,取义“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很久之前就流传下来,跟文科鹿鸣宴一般,为了勉励学子而举办。
贾珏下了马车,跟着仆役来到府中后院花园荟萃园,园中摆好各样酒食,桌子三十张,这次中举的人不止三十,也就是说只有前三十名得到了邀请。陆文昭正在和穆炎、孙升、齐正闲谈,丁汝夔、孙升在跟周颠、徐茂等几个人说话。
“灵明来了,快,就差你一个人开宴了。”穆炎拉着贾珏坐到第二第三个位子,原来这第三名亚魁是穆炎。
“人和,你为何抢我的位子,这些都是安排好的。”孙升走到穆炎的座位,表示不满,原来他才是亚魁。
“文光,你这就见外了,凭咱们俩的关系,还在乎这个?再说,我跟世弟坐在一起那是亲近亲***日里我们也不常走动,关系平白淡了,你总不能不给我这个机会把?”穆炎说的头头是道,让人一时还不好反驳。
这时候孙升咳嗽了一声,孙鑛忙坐在穆炎的位置上不说话。
“各位同僚,今日依制摆宴设酒,一贺诸位中举,二祝来年会试再得佳绩,到时赐宴群英殿,那时金榜题名,才是功成名就。”孙升声音嘹亮,面色红润,没了先前的病态,一番言语勉励人心,引来一片叫好。
他说完之后,由府尹齐正出声开宴,要是再其他地方,府尹才是这场会宴的主角,毕竟钱是他出的,地方也是他的,可是在顺天府就不同了,不说下面坐的这些都是凤子龙孙,旁边两个一品大员也是他不能比的,便只能当个配角了。
俗话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正是这个道理。
“周兄哪里人?怎的到了京都乡试?”贾珏举杯,与一旁的周颠共饮,听他的声音,似乎不是顺天府的,倒有些四川的口音。
“在下成都府洪雅县居山人氏。”周颠也举杯痛饮,那里是他的祖籍。
居山即蜀山,素来多怪异,有老子、张道陵和张三丰的传说,因此被朝廷封禁,那里的人都迁徙走了,周颠家迁徙的晚,因此留了些蜀地口音。
“蜀山?巧了,现有一个叫做蜀山传的故事,不知道那里确实有仙人不曾?”旁边穆炎听了插嘴问。
“这本书我也看了,完全是杜撰,据我家的老人说蜀山上只有一个居山观,且早就因为战乱荒废了,真只剩下残垣断壁,如今怕是连影子也找不到了。”周颠摇摇头说。
有奇怪的事情才说明有东西,贾珏却不这么认为,洞天福地普通人是进不去的。
“这光喝酒没什么意思,既然事鹰扬宴,当有一番以武会友之情谊,不如咱们掰掰腕子,输了的人罚酒,各位看怎么样?”陆文昭突然提议,文人聚会多事吟诗作赋,武人也要交流交流,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乡试简单,到了会试才是真材实料的武科,选出来的,都是有才能,可以带兵打仗的。
“好,舞刀弄枪的不适合此情此景,这个倒正合适,你说呢,孙大人?”丁汝夔撸撸胡须,一脸笑盈盈,好似人畜无害。
孙升当然也不反对,历来鹰扬宴要比武,大多都是要打一架,这个提议倒是好的。
齐正见都商量好了,让下人抬出来一个方桌。
“光比试没有彩头也不行,我这里有宝刀居胥一把,用镔铁打造,重四十九斤,谁要是赢了,就是他的了。”陆文昭从旁边随从那里接过来刀,从刀鞘里抽出,寒光凌凌,确实是一件宝贝。
贾珏笑了笑,看在场的举人全都跃跃欲试,连周颠也是如此。就知道这家伙早就准备好了,为了笼络人心而来的。镔铁兵器可是稀世珍宝,乡试赐予的一对也不过二十斤,这货竟然拿得出这样的宝贝,怕是幕后有人。
“灵明,好东西,快上,我可托人打听了,周颠得的那对刀剑,每一件都价值连城,镔铁啊,世间找不出几把。”穆炎眼睛放光,感觉下一刻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那可不行,都知道灵明老弟颇有神力,他要是下场,还不没我们的份儿了。”对面坐着的徐茂听到了,赶忙站出来。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最终都提议把贾珏排除,搞得他很郁闷,我也想要啊,孙悟空的专属兵器的材料,御赐的没拿到,又有了机会,结果却被边缘化了。
“我也很想要啊。”贾珏无奈地说。
“我看不如这样,咱们比试,无论谁输了,贾兄弟都喝上三大碗酒,要是最后他不醉,就让他跟最后一个人比,也算有个机会,怎么样?”孙鑛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犹豫地提议。
周围的人眼睛发光,好主意,力气大不代表酒量也好,竟然全都点头赞同。贾珏不太高兴的看着孙鑛,坑货。
“好,这个法子妙。”穆炎拍手叫好。
接着陆续就有人来敬酒,每一个都拿着饭碗过来,笑嘻嘻的,贾珏也不能犯了众怒,他很想给孙鑛一拳,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喝了三十多碗,贾珏感觉自己开始发晕,这次宴会用的酒可是好酒,有二十多度,三十多碗下去,相当于五十多度的酒喝了六七瓶,还有他娘的十七八个人。
“海量,真是海量,贾公子,我也来敬你一碗。”丁汝夔这老家伙哈哈大笑走来,陆文昭想拉他,却没拉住,忙跟上去,生怕出了什么事,他已经知道了那两个人是丁汝夔安排的,不过事情小,丁汝夔又是严嵩走狗,被暗地抹掉了。
贾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呵呵碰一碗,也不搭理他,老小子是想要今晚爷爷大闹丁府吧。
贾珏又喝了十几碗,他坐在自己位子上休息,那边穆炎正在跟人掰腕子,这家伙力气不小,已经连败人。
陆文昭端了茶来,坐在周颠的位子,殷勤到:“灵明喝口茶缓缓。”
“多谢。”贾珏拱手,语气真诚,素来雪中送炭不可负。
“灵明也不必赌气,倒是我的错,不过是件宝刀,到时候中了会元,以荣府的体面,自然会御赐,皇上的宝库里什么没有?到时候求一件就是了。”陆文昭宽慰说,都以为贾珏海量,他却看出来了,贾珏有些晕了。
贾珏听了,微微一笑,说:“不过是个乐子,陆大人,你这碗茶不亏,我去撒泡尿。”
“要人陪着吗?”陆文昭找来下人。
“不用,没到那个时候呢。”
贾珏出了园子,并没有去找茅房,而是寻了假山隐蔽处盘膝坐下,双手相扣,然后深吸一口气,接着吐出一口白雾,脸上的红晕散去,又是一个神清气朗的贾珏。刚才不过是完全凭借肉体,只要把酒气炼化,自然也就没事了。
回到席间,他继续喝,陆文昭神情惊异,赞叹:“贾公子果然海量。”
那边穆炎守擂,连续干掉剩下的人,他本就力气大,掰腕子又是纯力气,看样子有机会,等他得了,花点钱买下来也是可能的。
最后轮到周颠了,他刚才好像也去小解,刚从一边回来,单膝跪在蒲团上,好心问穆炎:“穆兄需要休息会儿吗?”
“不用,灵明都没休息,我也不差,今天定要得到宝剑,话说,周兄,你有了两把了,这一把就不能让给我?”穆炎瞧着身形比自己还魁梧些的周颠,不知道能不能赢。
周颠不要意思一笑,说:“我家里两个哥哥,三个弟弟,两个妹妹,这两个哥哥结婚花去不少钱,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最近有个弟弟与卫陵候家的姑娘定了亲,彩礼不够啊,我父亲都愁坏了,御赐的东西又不好卖了,只能抢这把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