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每天剩下一个带回来给他吃的粗面馍馍,他只偷偷吃了半个,剩下的竟然就留着第二天吃。
一口干硬到剌嗓子的粗面馍馍,就着冰冷的凉水,这就是他一天吃的饭。
怪不得,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除了第一晚上她跟他一起吃过饭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他吃饭的样子。
怪不得每回早饭,她问他吃过没有时,程青枝总是一副闪烁其词的表现。
他骗她已经吃过,其实根本没有。
厨房里的面粉基本就没有动过,他一整天就靠着半块粗面馍馍,怪不得他瘦的令人心疼。
她以为他跟着自己,不说大鱼大肉,至少也能吃得上饱饭,竟然让他如此折磨自己。
原身留给他的阴影实在太大,她不知该如何才能让他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程松儿。
她倚着门,一声轻叹。
正低着头小口咬着干硬馍馍的程青枝,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兽,浑身一震,怯生生的抬起了头,仿佛连瞳孔都在颤栗。
即使几日相处,让程青枝对她的看法稍稍有了转变,但最原始的恐惧还是无法剔除。
他还是这么怕她。
恐惧就像刻在他基因里的烙印,永远无法根除。
也是,原主对他的折磨十年如一日,原身家庭也让他没有安全感,自己不过是空口说几句对她好,未必会让他产生安全感。
既然言语不能让他信服,那就用实际行动吧。
古代的厨房几乎除了一扇木门,和一个出风口,几乎没有什么光线,现在屋里的黑漆漆的。
她微微屈身,蹲在程青枝面前。
光线从身后照进来,她面带微笑,曾经里程青枝无比惧怕的神情此刻竟让他觉得有些明媚。
“你就吃这个?”她轻声问,生怕吓到了他。
程青枝浅淡的眉紧张的蹙起,小心翼翼般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的眉眼飞快的从程松儿脸上扫过,好像在打量她的情绪反应。只要程松儿的脸色有分毫的阴沉的迹象,他就立马跪下。
果然,他看见程松儿的眉皱起,像是很不满意。他下意识的紧张起来,本能的想要跪下。
但程松儿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拉起他的手,往厨房外走。
她的手很暖,就好像身体里有源源不断的热,从内散发出来。
程青枝本能的跟着她走,他盯着被她握住的手腕,温暖的好像被太阳包裹,一时竟然连恐惧也忘记了。
“你看,这是我上午从集市上买的东西。”她指着院子小桌上堆成山的东西。
程青枝看着面前的东西,米面、猪肉、板油、白菜萝卜,葱姜蒜各种各样的东西堆在他面前,在这个萧条又绝望的家里生活惯了,猛地看到这些,程青枝竟迟钝的愣了一晌。
而后他才看向程松儿,小声问道:“你哪里来的钱啊?”
其实他更想问,是不是她又从哪里借了钱,或是以他为抵押卖了钱。
程松儿脸上带着笑意:“你忘了,昨晚我们不是去逮了大雁吗?这就是用卖大雁的钱买来的。”
原来是这样。
程青枝的心底松了口气。
“你以后别只吃馍馍了,身体受不了的,你这么瘦,得多吃些,趁着冬天长长肉。”程松儿继续说,她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平和的暖意。
程青枝壮着胆子看向她。
以往程松儿出去做工时,程青枝就会陷入以往痛苦的回忆中,身体会本能的抗拒和程松儿有关的一切。
可不知何时,他发现程松儿身上好像突然有了一种魔力,她的言辞、她的语句、甚至她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她。
就像现在,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总能让他感到莫名安心。
“对了,昨天我放在河里的鱼篓,捞到鱼了吗?”她问。
“捞到了。”程青枝低声道:“两条小鲫鱼。”
“有多小?”
程青枝端出一个木盆,里面是两条巴掌大的小鲫鱼。
“看来红烧鱼是做不成了,不过倒是可以炖个鲫鱼萝卜汤,你觉得怎么样?”她看着程青枝笑着问,眼睛里却仿佛看见了香喷喷的鲫鱼汤。
程青枝看着对方眼中的笑意,点头说好。
“我还从集市上买了十斤板油,等把它熬成了猪油,冬天我们做饭就不愁没有油腥了。对了,我还买了二两猪肉,今天中午咱们吃红烧肉。”程松儿开心的说,下一刻肚子就咕咕的交换起来。
她瞬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