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顺着夏谦轻轻柔柔的按摩黎青颜的腹痛果然缓解了不少先前小腹一突一突的刺痛感慢慢消失,连带脸色也略好了些。
黎青颜眸子敛去诧异瞥了一眼夏谦小厮手里的青瓷盒琢磨这要放在现代批量生产,估计能赚不少钱要知她这个老毛病可是吃了好些药都不管用。
不过,黎青颜的诧异在夏谦眼里却以为是黎青颜想备上一瓶。
夏谦没加思索,就朝着身后的小厮招了招。
“乌木将碧玉膏给秋平。”
乌木拿着“碧玉膏”的手一顿,木讷的面孔上闪过一丝诧异。
黎青颜同样一愣,了解了夏谦意图后,赶紧摆手道。
“夏兄,方才有夏兄帮我,我身体已然好转不少这碧玉膏该是珍贵,夏兄还是好生留着才是。”
乌木的模样黎青颜一看就懂而且,她自己也有切身体会,见效如此奇快的药膏,在大燕朝医术尚不算发达的情况下,该是极为珍贵的。
夏谦却笑了笑。
“碧玉膏的价值,只有在适用的人手中才最为珍贵,夏某观黎世子,腹痛的问题可能是由于紧张焦虑导致,想来是为此次朝考费心不少,以黎世子的实力,自然能进入国子监,听闻国子监,每月均有大考,黎世子备上此物,总是派上用场的。”
黎青颜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接过道。
“那如何我也不能白要夏兄东西。”
黎青颜这姑娘十分不爱欠人情,尤其是她先前还准备利用夏谦,现在夏谦对她这么好,她心里的负罪感又止不住冒了出来。
两人僵持,倒是谁也没能说服谁。
最后,还是夏谦退了一步道。
“那此物便作为夏某赠与黎世子通过朝考的庆贺礼如何?”
“可我还没过呢。”黎青颜还是不愿。
夏谦闻言,眼神微微敛住,笑意也收了收,比起方才,表情认真且严肃了些道。
“黎世子,可是忘了上回我二人交流八股文一事?”
“自然记得。”黎青颜不知夏谦为何提起这事。
却见夏谦神色微顿,然后片刻舒展,干净漂亮的眉眼就这么清清淡淡地看着黎青颜,目光似悠远而又深长,然后,一字一句道。
“有这般见解的黎世子,定是一位胸有山河之人。”
“区区朝考,何足为惧?”
两句话,虽说得轻轻柔柔,却落得掷地有声。
夏谦是认真的。
黎青颜神色有些松动,不只是为夏谦认真的话语,更是因为他说这话背后的原因,心头忽然涌现一丝被肯定的感觉。
不是肯定“黎青言”,“盛京第一才子”黎青言。
而是肯定“黎青颜”,来自现代,利用现代所学加以自我分析说出了对“八股文”理解的黎青颜。
原来这样的她,在夏谦眼里是一位胸有山河的人。
这是黎青颜自己都未曾幻想过的高度,她心头好像恍惚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黎青颜一时被惊得有些发愣,还是夏谦提醒。
“黎世子?”
她才反应过来,黎青颜颤了一下睫毛,才是恢复正常,嘴角微有上翘。
“既如此,青言却之不恭,也祝夏兄能得偿所愿,通过朝考。”
下一刻,黎青颜俏皮地歪了歪头,状若思考苦恼道。
“而且夏兄的庆贺礼如此厚重,青言可得苦恼给夏兄的庆贺礼了。”
夏谦眉眼一紧,有些笨拙地赶紧摆手道。
“不用的不用的,这是我对黎世子的心意,我就不需要了,黎世子大可不必费心烦恼。”
见夏谦还真傻傻当真,黎青颜脸上不由笑开,笑出了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夏兄,青言说的是玩笑话,庆贺礼当然是要给的,这可不能推的,不然,碧玉膏我可不收了,不过,你的庆贺礼,我可早想好了。”
夏谦闻言,紧蹙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是如此,那为了黎世子的庆贺礼,夏某也得好好努力才是。”
说完不自觉嘴里便开始默念上了,小小的脑袋一点一点晃悠了起来,看着像一个认真古板的“老学究”一般。
黎青颜见状,脸上笑意更深,不得不说,同夏谦这般单纯的人相处,自己也自在轻松不少。
而且
黎青颜瞧着秋平收在手里的青瓷盒,眼里到底有一丝不一样。
从来都是黎青颜照顾别人,今日难得被照顾了一下,对象还是夏谦,黎青颜心里觉得有些新奇又似乎有些什么别的异样。
这一幕,又远远落在了起了个大早想给黎青颜打气的白景书眼里。
他的目光终是落在了黎青颜那一个浅浅的酒窝上,好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黯淡。
然后,轻轻放下了马车帘。
黎青颜一边排队一边偷瞄旁边傻乎乎背文章的夏谦,心里偷偷笑成了一个打滚的胖河豚。
不过,时间倒还过得挺快,没多会就轮到黎青颜和夏谦进去贡院考场了。
一开始黎青颜还想过,这个时代没有贴照片的准考证,怎么识别考生?
后来才发现,古人也是有大智慧的。
准考证虽然没有,但却有“身份文书”这样的东西。
所谓的“身份文书”,是一个画像文字补充说明的组合帖子。
上面是考生的画像,下面则是考生面容特征的文字补充,还有官印加盖,证明“身份文书”的真实性。
虽然,黎青颜在盛京名气极大,但见过他的人却也不算多,所以,“识别官”忽然见到眼前出现一位盛世美颜的人物时,还有些没太反应过来。
等打开了黎青言的身份文书,才知道他是“盛京第一才子”黎青言。
不说才学,至少这容貌,远超传闻。
以至于,惊诧的识别官,瞧见黎青颜文书上的画像时,差点没嫌弃地把文书撇了。
连黎青言本人的一分精髓都没画出来,难怪底下的面容特征文字补充,就差没把黎青言往天上夸了。
看来画师也知自己画功有限。
见过黎青颜后,识别官对身后的夏谦就没有惊艳之感了,虽然他出身江南诗礼大家,但在天子脚下,出去抖抖脚,都能抖出一堆王侯世子,也就不是那么出彩。
所以,识别官对夏谦的态度就差了不少,不过夏谦倒是好性,一直在笑。
等过了第一道龙门,第二道龙门便是“搜身检查”。
这也是黎青颜爹娘最为担心的环节,不过说起来,黎青颜自己倒不怎么担心。
因为这一环节,并不要求考生脱光衣服,只是,需要用一个类似“木尺”一样的长木条,探入衣袖和腰侧,以及胸襟内侧,检查其里有无异物。
黎青颜是现代人,只要把木条探入外衣里面,又不是探入内衣里面,她才不会觉得有所谓。
这里的内衣,还不同于现代的内衣,而是一件白色丝绸上衣。
再说,她胸本就不太大,还死死被裹住,平的足以起飞,跟男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黎青颜压根不担心。
果不其然,黎青颜确实安全通过。
但这还不是结束,搜完身后,还要换上规定的制服,自己的衣服是穿不进考场的。
这制服是拆缝衣服,以及配套的单层鞋底。
看来,古人防作弊,也很有一套。
黎青颜在屋内换好“制服”后,便带上笔砚和食物,进入贡院考场,找到属于自己的号舍。
大燕朝的号舍,同黎青颜在现代去南京旅游时,看到的江南贡院差不多。
大小可容一人在内,左右两壁砖墙上砌出两道砖托,以便在上面放置两层木板,木板与木板之间又有一定的距离,像国子监考试,只考一天,所以,上层木板便是代替桌案,下层木板则为坐凳,但若是科举,得连考三日,白日考试,两层木板还是同样的作用,但到了夜晚,便可以取出上层木板并入下层,当作床,供考生们睡觉休息。
黎青颜约莫比量了下,便是两块木板并在一起,长度也就差不过一米出头一些,要是真在这里睡觉,连脚都伸不直,想想都挺难受。
黎青颜不由庆幸,朝考只考一日。
黎青颜瞧着木板虽看着黑黝黝地,看不出是否干净,但略微有些洁癖的她,还是擦了擦。
果然被她擦出了一团乌黑。
不过,好生擦拭后,黎青颜觉得这个不大的号舍,看着也没那么不舒服了。
只是,待她落座回身,却对上了一双复杂的眼睛。
是刘晋。
黎青言心头划过一丝讶异。
说巧不巧,刘晋竟然分到了黎青颜对面号舍。
自打刘晋上回在南安郡王府撂下狠话后,整个人就跟销声匿迹了一般,没个音信。
平素爱逛的酒楼赌场等等地方,也不见他身影。
大家都在想,刘晋还真准备发愤图强来着呀。
对这话,黎青颜现在表示很相信。
因为,她眼前的刘晋,明显比上回清瘦了不少,脸上的颧骨十分明显,而且眉眼下的青黑,比自家最勤奋的二堂弟还要来得严重。
可想而知,刘晋下得苦功。
黎青颜对面的刘晋,同样没想到自己竟然和黎青言分到了对面,他对这个在他引以为傲的“投壶技艺”上胜过他的男人,心思尤为复杂。
既愤懑,又赞叹。
愤懑,自己竟然输给了黎青言。
赞叹,世上原来真的有天才一说。
而这天才,还怜悯他。
可笑的怜悯。
刘晋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那日在南安郡王府的场景,满满是无地自容的羞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