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挡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升了起来,狭小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渊言身上有一种偏向寒冽的松柏清香,平时这种味道很淡,然而此时,隰华却觉得这气味几乎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一个人有这么近的距离接触——虽然是个男的,还是自己的任务对象。
隰华睁大了眼睛,看着沈渊言近在咫尺的唇瓣、鼻梁、纤长的睫毛......
他之前一直觉得那种描写睫毛是宛如\"颤动的蝴蝶翅膀\"这种比喻十分的扯淡,但是此刻竟觉得再贴切不过了。
“你你你......”
隰华结结巴巴的话都不会说了。
但凡沈渊言长得丑一点,但凡沈渊言不是自己任务目标,他现在就能一拳揍上去。
本来沈渊言是十分紧张的,只是现在见到隰华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眼睛睁得大大的,在自己手底下一动也不敢动,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似的。
沈渊言突然就不紧张了。
也是这时候沈渊言才发现,隰华虽然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但是骨架似乎要细瘦很多。
至少这个时候,沈渊言觉得自己几乎可以一臂将他揽过来。
“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隰华酝酿了半天,终于用一种自以为十分凶狠的语气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只是在沈渊言听来,这语调软绵绵的,一点力道都没有,配合着隰华此时的表情,倒是有些像小奶猫外强中干的亮着自己的爪子吓唬人。
可隰华毕竟不是真的小奶猫,沈渊言也不敢太过戏弄。
于是在听到隰华这么说之后,沈渊言便也顺势坐了回去。
等沈渊言离开自己的上方,隰华总算从那密不透风的松柏气味中得以脱身,从方才起就僵硬着不敢乱动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沈渊言道:“对不起。”
隰华楞了两秒,“没,没关系?”
一片黑暗之中,他听到沈渊言似乎轻轻笑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隰华的脸腾的一下就烧红起来。
太羞耻了好吗?!
隰华现在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要生气了。”
这是沈渊言第三次说这句话。
这次隰华的脑子总算是在位了一把,“我没有生气。”
可能觉得这句话不太有说服力,隰华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生你的气。”
沈渊言没说话。
车内便又安静下来,彷佛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
隰华觉得自己心里好像堵堵的,总有些不是滋味。
他干脆偏头看向窗外。
降下车窗,一阵凉风带着深夜的寒意铺面而来,隰华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没刚刚那么烫了。
下山的公路上空无一人,明亮的路灯下,黑色的树影快速向后掠去。
耳边只能听到呜呜的风声。
夜已经很深了。
隰华吹了半晌的冷风,有些混乱的思绪这才平静下来。
刚刚的事情,让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跑偏了,反正不太对劲的样子。
隰华有点想找系统问问,但是又忍住了。
就自己系统那个德行,他怕会被气死。
车子停在了一栋精美的别墅前,这是隰华这几天的落脚点。
刘助理给他拉开了车门,“小少爷,我们到了。”
隰华抬头,发现沈渊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去了。
月色明亮,桂花的幽香一缕缕的钻进人的鼻腔,带着午夜时分露水的气息,沁人心脾。
沈渊言还穿着那身白色的西服,就这样独自站在桂花树旁,双手自然的插在兜里,微微仰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莫名显出几分孤寂。
沈渊言的气质本来就偏于清冷,如今更是飘渺不似凡俗之人了。
隰华看着他,心中突然浮现出苏轼的一首诗,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
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小少爷。”
刘助理又喊了一声,他此时有些忧心,小少爷对于沈渊言的在意程度有些过了。
隰华回过神后,掩饰性地低头咳了一下。
自己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简直是变得奇奇怪怪。
走到沈渊言旁边,隰华顿住脚步,“怎么还不进去?”
沈渊言浅浅的笑了一下,像是月夜下转瞬即逝的昙花。
他将手从衣服兜中拿出来,自然的牵住了隰华的手。
十指纤长,还带着口袋中体温的余热。
好像是已经做过千百遍这样的动作一般,
他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