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隔了些日子去看了倪瑾，那天我没有戴凤冠也没有穿着皇后的服制，我穿了那日在宸王府倪瑾嫁进来当日敬我茶的衣服，梳了那日的发髻。

从殿外一直谩骂到我走到她的跟前，她是倪相的嫡女，是大将军的孙女，也是瑾贵妃，何等的尊贵。现在竟不惜用那些粗鄙的话来解心头恨。

我站定，看着她没说话，她穿着尊贵的衣服也戴着华丽堂皇的头冠，头发一缕一缕的从珍珠烧蓝的头冠散下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洗梳了。倪瑾确是美的，都已经落魄如此，应是从幽禁之日开始就没再换衣服摘头冠。可她也还是美，若是没有坏心肠，有着家人的庇护会嫁给一个恣意清秀的少年郎去做正头娘子，何须来做皇家的妾。

“皇后娘娘，宋昭响，你不用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你穿这么一身是为了看我笑话？”倪瑾捋了捋头发想抬起头，可惜她的头冠压住了她。

“为啥要杀李美人。”

“我生气啊，那么多像我一样听着陛下传闻故事的女人全都嫁进来当妃嫔，她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做陛下的女人，至少名分上是。但是我呢，你宋昭响嫁给他的时候，他正低落，太上皇不相信他，做太子无望。”

我看着她竟生出一股悲悯的心，这样尊贵的人儿，就坐在那里娓娓道来着她的苦，我只是下令幽禁但并没有对她的吃穿用度改变任何，仅仅只是她再也不能出门再也不能活在明媚的阳光下，她就变得这样腐朽。

“对，你那时候怀着身孕，你们去皇城之前，我早已听过楚林蓁，你们来的时候，我偷偷地望啊，看啊。直到他求我的祖父助他，我开始觉得有希望，我开始欣喜。后来他不断的赴我的会，他其实明白，我们这样单独相处坊间会有传闻，但是这个传闻变会掩盖我与他每一次的相见说的那些狼子野心。”

“在此之前我觉得陛下是爱我的，就算你怀着身孕，他都出来与我相见，然后娶我进门，一直都宠着我。可他立了你为皇后，你也配。”

“倪瑾，你何苦为此？”

“为着我见他第一眼我就喜欢他，喜欢是藏不住的，为着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不靠近他，只有我愿意助他，即使知道他不喜欢我，我也愿意赌上身家性命助他，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会爱我的。”

“倪瑾，我当初以为我能在清源村过一辈子，或者去桃花源，镜湖山庄，却唯独没想到我来了王城做了皇后；我以为当初的宴会我只是替阿娘参加晚上就回府了，可是我一呆就呆了几年；我以为大哥可以带着阿钏回家，可是大哥死的时候知不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

“哈哈，你大哥，宋昭训一样愚蠢，断袖……”

“你闭嘴！”我给了倪瑾一巴掌，大哥是战死，不由得她的嘴胡说八道。

“我是在边境长大的，你们不知道，我都知道，卫钏的武艺就是你大哥一把一把的教给他的！”

“只可怜我那孩儿，还未能在这个世界上看一看便被那个哑巴送药杀害了，我只好杀了那个哑巴。”

“你那孩儿早已停止心跳，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你的过错上天要报应给一个孩子。”倪瑾听完这话慢慢的坐了下去，好像在以我看不到的速度衰老一般失了刚才的生气。

我看罢离开，穿过依然富丽堂皇的大殿，什么都是一样，香炉中似有这些腐败的气息，我抽了抽鼻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