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镇的义庄就在郊外,地上洒满了黄纸铜钱,门口还挂着稀稀拉拉的几个招魂幡。
薛晴带着元棠来的时候,远远的就能听到哀嚎声,哪怕是在哭,也带着浓浓的恐惧。
“如今还在义庄的只有一对孤儿寡母,被狐妖挖了心的是他们家的男人,原本还打算明年去府城考举人,到时候日子就好过了,结果……”薛晴说着,自己的眼睛也红了。
如今的长乐镇,哪里还有她记忆中的欢声笑语。
元棠穿越后先在山上,后来跟着师父朱茯神去了长垣宗,她并没有见过古代的凡尘俗世是如何模样。
这并不妨碍她感受到那对母女透过腐朽的门板传出的悲戚。
“张嫂子,这位是元少侠。”薛晴推开门。
义庄其实没有摆多少棺材,至少和元棠从前看电视的时候场景有些不同。
地上是厚厚的灰尘和枯草,六具尸体放在门板上,横着在义庄摆了一排。
每一具尸体的脚下都放着一个火盆,有的还燃烧着纸钱,有的都是黑灰,还有的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被称作张嫂子的女人面色苍白,双眼红肿,眼下还带着青紫。
眸子机械的抬起来,对着元棠颔首,又垂下,搂着怀中一样没什么精神的孩子,一张一张的将纸钱丢进火盆里。
“这是我爹。”薛晴这些天已经接受了父亲去世的事实,还算是冷静的走到最边上一具尸体旁,将盖在上面的白布掀开。
元棠低头,目光落到那个空荡荡的心口位置。
伤口撕裂狰狞,周围还有妖气残留。
“今夜狐妖还会出现,我会在镇口守着,薛师妹趁着如今还早,去各家各户敲门,把人都聚集起来。”元棠说完,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颗白色的珠子,“这是阻隔罩,你可以理解为结界的一种的,你们只要躲在里面,狐妖不会听到你们声音,也不会感觉到你们的气息。很安全的。”
薛晴双手接过珠子,有些尴尬的说:“可是……可是我没有灵根,无法……”
“无妨。阻隔珠是不需要灵气触发的,你要确定所有人都到了之后向上一抛便可以了。”元棠将阻隔珠的用法教给薛晴后,又取出了一串佛珠走到张嫂子面前。
“这是我幼年入山门时一位佛门大师赠我的礼物。无量佛珠可以积攒香火功德,若是实在是放不下亲人,可以戴着这串佛珠礼佛做善事,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旁人,都是有益处的。”
这佛珠是朱茯神带着元棠回长垣宗的路上遇到了一位佛门大师,对方见元棠钟灵毓秀,便将随身戴着的无量佛珠赠送给了元棠。
朱茯神当时嫌弃得不行,还说:“老和尚就是死抠死抠的,佛门富得流油,见面礼就送一串你压根用不上的佛珠。”
张嫂子呆滞的目光动了动,见元棠不似寻常人,双手接下那串佛珠,眼泪扑簌簌落下。
也没说话,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她无助甚至绝望的悲伤。
元棠不擅长安慰人,又交代了几句无量佛珠的用法之后,就和薛晴离开了。
薛晴从小在长乐镇长大,薛管事在镇子上的人缘也很不错,她出面又是保证又是劝说的,还真把镇子上大部分的人都叫去了镇上最大的员外家中。
按照元棠说的,将白色的珠子朝着天空中一丢,珠子散发出莹莹光芒,悬在了半空中。
靠近大门口的人急匆匆回来,惊叹着说:“大门口有个看不见膜,咱们真出不去了。”
薛晴听到这话,心顿时放下一半。
忧心忡忡的看向大门外,“也不知道长垣宗什么时候再派人来,希望那位小师兄可以平安。”
天边最后一丝日光落下,天上只有稀疏的几颗星。
元棠坐在长乐镇中心的牌坊之下,重剑被她斜握着。
稚气残存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毕竟是修仙之人,在她的身后,是在狐妖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镇上百姓。
元棠就算是再怎么想苟命,想要活得长,也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关头退缩。
天色渐暗。
元棠只能通过月光看清楚周围。
一阵带着腥臭味的风传来,还夹杂着狐狸的骚味儿。
“童子!”尖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元棠顺着声音看去。
月光下,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细长的人影的背后,是两条蓬松巨大的尾巴在嚣张的摇摆。
“这镇上的人是都躲起来,留下你这个小童子给我吃吗?”狐妖身姿妖娆着走近,大红色的指甲在唇角拂过,媚态尽显。
元棠刚开始听声音的时候还以为是只母狐狸,走近了才看到这狐妖敞开的外袍下一马平川的胸膛。
狐妖扭着腰走向元棠,当然也注意到了元棠不是一般的小童子,笑道:“修仙之人,你是长垣宗的弟子。那个姓薛的老匹夫还真把你们叫来了?”
狐妖说完,捂着嘴长笑,显然是仗着自己有什么傍身的秘密,异常嚣张的说:“说起来,修炼过和没有修炼过的人,心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漂亮的小弟弟,你的心,是什么味道的呢!”
说完,眸子瞬间兽化,修长白皙的手也化作了带着利爪的兽爪,朝着元棠的面门袭来。
元棠坐在牌坊下的大石头上,脚尖一动,将重剑踢起,如盾牌一般挡在了自己面前。
狐妖的爪子再锋利,也比不上元棠从长垣宗剑冢得来的无双重剑。
剑身上冒出一片火花,刺耳的吱嘎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