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句话听着让人觉得不太舒服,但顾年祎差不多也明白她的意思。在教授的人际关系里,同事、学生、高层次的社会人士,这些才是他阶层能够接触到的人,而和医院的关系也仅仅是时常来理疗,再怎么相处,如何也不会和一个食堂员工有关系,结仇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顾年祎摇头道:“只能先等他苏醒了。”
“他为什么要害我爸爸呢。”吕玲双手捂着嘴颤抖道,“我不明白……他……和我爸爸有什么仇怨?”
顾年祎没有说话,双手插在口袋中,看着病床上的中年男人沉默着。
“顾仔。”孙城明下午也来医院了,带了两个物证中心的技术人员现场操作,半小时后他过来找顾年祎,拿着一个手机,“这个是嫌疑人的手机,资料都拷贝了一份,里面有重要的证据。”
“证据?”顾年祎翻开他手机,孙城明一边手指点开几个app一边道:“相册通讯都检查了一下,有一个不太常见的小视频软件的后台存留了一份草稿,还未发送,因为没有打上网站的水印。”
小孙手指点了点,给顾年祎展示,把屏幕调到了最亮就能看见画面中的人。
是吕凡。
是那些无比让他心惊胆战的熟悉的场景。
吕凡在路灯下露出圆睁的双眼,张着嘴看着前方。他身上被害时穿着的衣服敞开,时不时痛苦地扭动着身体,接着完全垂下了头,又被一激灵电醒。他坐在一把不高的椅子上,顾年祎辨认不清样子。
视频未被剪辑,长度达到了二十多分钟。
这么反复,吕凡的眼角是泪水,嘴角甚至因为无法闭口而留下了口水。直到他向后昂着头试图让自己舒服一点,嘴巴大张着似乎在说什么话的时候,这个视频在一阵抖动中被关掉了。
这是全部的内容。
之前的视频时间短,应该说被重新剪辑过。这个视频里可以看得出,他前期被反复电击所用的电流并不足以形成他尸体上明显被高压电击后的电烧伤,视频的转折无疑就是吕凡忽然开始对着镜头说了什么话,他才会遭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虐杀,但视频中也听不见到底那一两分钟内发生了什么。
孙城明打断了顾年祎的思绪道:“我们查证了伍冬的账户,他每个月可以从这个小视频网站上提取折合人民币一两千块的打赏金额。”
“打擦边球的se情视频网站,上传这种奇怪癖好的视频。”顾年祎盯着屏幕,“视频上被害人身上的衣服和当日遇害时几乎一致,或许……基本已经可以锁定犯罪嫌疑人了。”
“我有个疑问。”顾年祎道,“吕教授期间没有被蒙眼也没有声张,他显然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换句话说,他默许这个行为。”
“确实。”孙城明捏着下巴道,“拍摄视频无非就几种情况,一是敲诈勒索,或是一种兴趣爱好,他靠小视频平台的打赏每月不过几千块,如果以此视频敲诈吕凡教授,当然会获得更高额的报酬。”
“警官……”
“啊?”
吕玲在一边叫他们,顾年祎和孙城明马上把手机收好。虽然网络上已经呈现了发散趋势,但是吕玲看起来并没有接触到这个信息,考虑到家属的感受,警方没有主动提起这个点。
“怎么了。”顾年祎转身道。
“如果……如果这个人死了,是不是不能追究他的责任了。”吕玲双目通红,轻声问道,“爸爸到底是不是他杀死的,如果是,那不就太便宜他了吗!”
“放心吧,不论是死是活,都要追究责任。”顾年祎道,“再给警方一点时间。”
顾年祎其实很难去回答这些问题,说到底,警察负责抓捕破案,最后的那一道是检察院负责以法律量刑,但很多人会让警察说出个所以然。
他当然遗憾,一个人在办案途中死去,和抓捕过后让他尝受刑罚是完全不同的。
顾年祎和吕玲说话的间隙,许洛一直在病房的外面等待。顾年祎没有让他进去,他也没有强行要进入,等顾年祎带着吕玲出来的时候,许洛在外面,在顾年祎看来戴面具似的换上了他的笑脸画皮,对着吕玲道:“吕小姐。”
“你不是……那个……”吕玲手指腾在空中,“和爸爸一个病房的……”
“嗯。”许洛点点头,也没有打算解释太多。
顾年祎本来想好好问问许洛关于这个视频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又收住了。
他想,或许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