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宋祁玉的声音,她早已红了眼眶。这些日子以泪洗面,她知道自己已时日不多,她好想最后见他一面。
可她怕自己将这身病传给他,那她就算死也难以瞑目。
“蕙儿,我看你一眼就走。”
“祁玉哥哥,我不想见你。”
“蕙儿,今日,我一定要见你一面,你知道,这道门拦不住我。”
“祁玉哥哥,蕙儿的病会传……”
徐氏话还没说完,“咚”的一声,门闩被一股力量震落于地。
宋祁玉走了进来,徐氏吓了一跳,赶紧用被子将自己蒙住。
宋祁玉扫了一眼屋内,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回头瞥了一眼站在门外的高斩,厉声说道:“西苑的人都死了吗?”
高斩明白宋祁玉的意思,应声而下。
“蕙儿,我来了。”
他的手一碰被子,徐氏吓得缩成一团。
“祁玉哥哥,求你了,你走吧。”
她现在形容枯槁,憔悴不堪,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再者她怕她的病传给宋祁玉,西苑贴身伺候的奴婢,大多都染病在身,虽然情状不同,但很可能都因她而起,后来这些人直接抬到城郊埋了。
“祁玉哥哥,蕙儿求你两件事。”
“你说。”
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西苑的人,都是我让她们走的,你别怪罪她们。蕙儿自知命不久已,也是我不许她们向你禀报。”
“祁玉哥哥,今日能再听到你的声音,蕙儿已死而无憾,你别再来了。”
宋祁玉听着徐氏一番话,脸上神色复杂,迟迟未有应答。
这些年,他忽视了她。婉和皇后去世后,他再也未关心过任何人,一心想着复仇,早就被仇恨蒙蔽了心。
那是他的蕙儿,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可他就这么辜负她了。
“祁玉哥哥,蕙儿求你了。”
她在被子里偷偷的哭着,又不由地猛然咳嗽起来。
“好。”
宋祁玉哑声应道,他还是答应她了,短短一字,仿佛有千斤重,沉重地落在宋祁玉心间。
他从寝殿里出来,目光空洞地落在地上,高斩在殿前等他,却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宋祁玉清楚,徐品蕙终是要离他而去,他从前知道,那是早晚的问题,现在已经到了那个时候了。
他没法子留住徐品蕙的性命,那种无力感,似曾相识。他无法改变事实,一种可怕的宿命正紧紧地缠绕着他。
就像当初他母后去世,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他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改变一切。
这些年来发生的种种,将他的喜怒哀乐一齐裹挟殆尽,他心底早已荒草丛生,再也无法表达任何情绪了。
月光清冷,落在宋祁玉的脸上,他脸上看不见落寞,而是一种冷寂,一种死一般的冷寂。
院子里齐刷刷地站满了人,这些人都是西苑的管事、奴才和奴婢。
只见底下侍卫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抓了起来,每个人都被捂住了嘴巴,声音半点都传不进徐品蕙的寝殿里,整座院子噤若寒蝉。
宋祁玉连看一眼都没有,眼底也没有半点情绪,他只是缓缓地抚摸着手上的玉扳指。
玉扳指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之下,泛起了一抹慑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