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陛下今天心情很糟糕,他还是不要撞在枪口上比较好。
“我立刻叫侍女送来,请稍等。”
副手连连后退,转身离开。
江慕寒双眉紧锁地盯着那扇门,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被困在这间摄政厅的木偶,被一堆永远处理不完的公务政事纠缠,连出去透透气都必须要有时间限制。
他没来由地想起午后在草坪上乱蹦乱跳、摘花玩耍的小家伙,真是自由得叫人艳羡。
视线忽的转移到蓝色小糖果上,狭长微冷的双眸微微眯起,他年少时自由自在的画面忽的涌上心头。
正走神,大门重新被人推开,副手带着侍女进来。
岑太太的侍女阿絮跟在最后面,手中托着托盘,走近后欠欠身:“陛下,岑太太让我送来的汤品。”
江慕寒的心,到听见这句话,看到这盅汤,才似被暖了暖。
“放下吧。”
侍女送上手帕,江慕寒取过一边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一边问:“太太下午和……”
他还没想好怎么称呼那个小家伙。
江慕寒索性重新措辞:“太太下午做什么了?”
总不至于在花园里闲逛一下午。
阿絮恭敬地回禀:“太太带着小殿下在宫殿走动,介绍小殿下认识侍女侍卫,参观给小殿下准备的小房间。”
“小房间?什么时候准备的?”江慕寒停住筷子,微微抬头,狭长的双眸中透着讶异。
“前后准备了一个多月。”阿絮道,“陛下太忙,太太让我们不必打扰殿下。”
江慕寒放下筷子,语气有些微凉:“在哪里?在太太的寝殿?”
“是。”
副手想:陛下平日里是很忙,但对岑太太的关心也的确不够,似乎都忘记这位孤独的长辈也需要享受天伦。
江慕寒神色不预,看了看手边的汤,心里堵得慌:“太太和……那个小家伙呢?用过晚餐?”
阿絮道:“两小时前已经用过晚餐,太太今天特意下厨,送来的汤就是太太亲自熬的。”
江慕寒想起姨母以前会做一手好菜,也爱给他做菜,后来是他自己说,让厨房的人准备餐食就行,所以姨母就再也没做过饭。
眼下听见阿絮的话,他心中似乎有些郁闷。
副手见陛下沉眉不语,盯着那盅汤,便对阿絮轻轻摆了摆手,请她先回去。
其他侍女也跟着下去。
副手走过去,帮陛下打开盅盖:“趁热吃饭吧,陛下。”
江慕寒心思沉重,斜长的眉尾挑高,语气锐利地问:“我是刻薄了我的姨母吗?”
他的嗓音本就清冷华丽,此刻更是如霜雪扑面。
副手听见后,连忙说:“那肯定没有,就是岑太太毕竟上了年纪,需要些亲情温暖。陛下这么忙,岑太太能想到抚养小幼崽,不也是很好的一件事?就让小幼崽代替陛下,陪着岑太太。”
江慕寒差点脱口而出——
那我呢?我就该一个人坐在办公的摄政厅里独自吃晚餐?
副手见他冷白的脸色转得更如冰霜,转念一想,玩笑似的说:“我看岑太太很喜欢扣扣,是不是我去跟培育中心传达一声,让扣扣改到岑太太名下。这样太太也算是有继承人,陛下您也多上一位表亲弟弟。”
江慕寒刚拿起筷子的手,动作瞬间凝固。
那不是他的继承人?
怎么改成表亲弟弟?
江慕寒狭长的眼眸斜睨副手,眼底藏不住的烦躁,冷冷地问:“能让我安静地吃顿饭吗?”
副手做了个嘴唇上拉链的动作,自动闭嘴。
-
扣扣洗过澡,换上新的连体幼儿睡衣,被阿絮阿姨抱到岑太太的起居室。
他光着小脚丫子坐在软软的沙发里,左右拥抱着毛茸茸的小玩偶,撅起嘴巴亲了亲红嘴巴的小黄鸭,开心地倒在大抱枕中。
岑太太坐在他身旁,接过阿絮递来的小袜子,托起扣扣的小脚套上去。
扣扣发觉后,一骨碌坐起来,声音甜甜地说:“姨奶奶,我自己穿~”
洗完澡,小家伙整个人都奶香奶香。
岑太太在腿上垫了一大块毛绒沙发毯,在抱起扣扣坐在腿上,看着他抬起小小圆圆的脚脚套上小袜子。
小袜子的收口处有一个小圆球的挂饰。
扣扣穿好后,揪住小圆球轻轻地拉,弹回去的时候皮肤感觉到紧了紧,他觉得好玩,又拽了一下。
阿絮送来幼儿润肤乳,扣扣见到熟悉的瓶子,连忙指着说:“姨奶奶,这是我们大家一起用的,我和小锦都用这个。”
岑太太已经从扣扣口中得知,小锦是他在培育中心最好的朋友,她擦过手后,按出些润肤乳:“来,姨奶奶给你擦擦小脸,我们扣扣皮肤好,每天擦香香。”
扣扣柔顺地闭上眼,长而浓密的睫毛覆在眼下,脖子往前倾,小圆脸凑到姨奶奶面前,极为乖巧地配合姨奶奶擦香香的动作。
岑太太都不敢用力,小孩子的肌肤过于细嫩,不用使劲揉搓,只是轻轻地敷上去即可。
扣扣偏过小脑袋:“姨奶奶,小脖子也要擦哦。”
“好。都擦上。”岑太太又挤一点润肤乳,细致地按揉在脖颈和耳后细嫩白皙的皮肤上,“小手也擦擦。”
“嗯!”扣扣坐在姨奶奶腿上,举起两只小手掌,小手被揉得暖洋洋,他喜欢极了。
擦完后,扣扣凑近姨奶奶:“扣扣香不香?香不香?”
岑太太用毛毯包裹住小家伙,靠近他的小脖子轻嗅:“很香,像个……牛奶蛋糕。”
扣扣柔软的小身体依偎着姨奶奶,为自己变成“牛奶蛋糕”而分外喜悦:“姨奶奶,我们明天可以吃牛奶蛋糕吗?甜甜的!”
“好呀。”岑太太就喜欢扣扣直爽可爱的性格,她搂着扭来扭去的小家伙,“那我们下午茶的时候吃,好不好?姨奶奶叫人去另一个花园里布置,我们去花园看花朵吃蛋糕。”
“嗯!”扣扣对这个安排满意极了,“姨奶奶真是太好了!喜欢姨奶奶~~”
他用小额头抵在姨奶奶的肩头蹭了蹭,呼噜呼噜地发出小猪仔的声音,撒娇卖萌地讨姨奶奶开心。
此时,在一老一少说笑间,门外站着一道人影。
正是江慕寒。
他原本是来看看岑太太以及小幼崽,谁知刚走近就听见有说有笑的声音。
他让侍女别说话,就这样在外听了许久。
这小家伙的嘴巴是抹了蜜糖吗?
怎么说话一套一套的?
江慕寒皱皱眉,说不上来是嫉妒扣扣轻易地获得姨母的偏爱,还是羡慕姨母此刻有个小家伙哄着开心。
下一秒,他立刻否决内心的动摇:
他永远不会因为一句“爸爸太好了”就轻易开心。
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