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蝉顿了顿:“病了?”
顾让默了默,似乎没想到是她:“还好,”他停顿了下,“周一我会把线上图书馆的雏形发给你……”
“你在家?”秦蝉打断了他。
“嗯。”
秦蝉应了一声,再没多说什么。
挂了电话,她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天气。
晚夏马上就要过去了。
阴沉的天像是夏与秋的分界点,空气都比之前的闷热多了分凉意。
秦蝉吐出一口气,拿起车钥匙朝外走去。
到尾巷路时,天越发阴了,明明才下午四点多,好像平时的傍晚。
居民区的楼道依旧狭窄,一楼的声控灯也还没有修好,倒是楼梯两旁的墙上添了新的涂鸦。
秦蝉在三楼的屋门前停留了一会儿,直到声控灯转暗,她才敲响房门。
是青青来开的门,小女孩的双眼滴溜溜的黑亮,侧着头听着动静,好一会儿雀跃着说:“是那天的小蝉姐姐吗?”
秦蝉微讶:“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你身上的香味,”小女孩笑了笑,“哥哥在照顾妈妈,小蝉姐姐,你先进来吧。”
房内的格局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甚至就连茶几上水杯的摆放位置都与之前一模一样。
青青即便看不见,依旧熟门熟路地走到茶几前,碰了碰水杯:“小蝉姐姐,你自己倒水,”说着,她指向主卧的方向,“哥哥在那里。”
秦蝉顺着青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主卧里传来阵阵药的味道,顾让正在用热毛巾浸了热药,敷着顾母的双腿。
他的背微微弓着,身上穿着件白上衣,头发微微垂落,有些散乱,脸色煞白,唇也没有半点血色。
“哥哥。”青青叫了他一声。
顾让抬头看过来,看见秦蝉时眼神带了明显的诧异,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弯了弯顾母的腿,又将其小心地放回被子下,才端着一盆泛着中药味的水走了出来,顺手关上了主卧房门。
“秦小姐?”顾让看着秦蝉,刚要说话,注意到一旁正在偷听的青青,“青青,回房去,把今天新学的字写一遍。”
青青恹恹地应了一声,转身回了房。
“你怎么会来?”看着青青关上房门,顾让才看向秦蝉,神情没有窘迫,很是坦然。
秦蝉抬头看着顾让苍白的脸色:“顾阿姨怎么了?”
“每到阴雨天,她的腿会很痛。”顾让解释,没忍住掩唇咳嗽了一声。
秦蝉眯了眯眼,走上前直接探向他的额头。
之前顾让还能躲开,这次却反应迟钝了些,直到她的手都离开了才微微后退半步。
“你发高烧了。”秦蝉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
他的额头很烫。
“没事,已经吃了药了。”顾让走进洗手间,有条不紊地将刚刚弄脏的毛巾清洗干净,晾好,又开始洗青青的小裙子,大概因为青青需要摸索前行,袖口比别的地方要脏一些,他并没有用洗衣机。
偶尔会咳嗽一声,唇短暂地泛着诡异的红润,又很快失了血色。
昏暗狭窄的洗手间,暖色调的灯光,他的背挺得笔直,仿佛没有什么能将他压弯。
秦蝉看着他的身影,心中有一股情绪在发酵。
不是可怜,而是……有些疼。
她想,她在心疼顾让。
过了好一会儿,顾让才忙完,看着秦蝉:“我要出去,一起下楼?”
秦蝉注意到他看了眼时间:“你还要去打工?”
“嗯,”顾让的语气很平静,“周五面馆正忙,我要提前去。”
“可你发烧了。”
“没事……”
“顾让,”秦蝉难得严肃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笑了起来,转身便要朝主卧走,“那我去问问顾姨……”
“秦蝉。”顾让飞快地拦住了她,语气有些焦急,少有地没叫她“秦小姐”。
秦蝉挑眉,看了眼他的卧室:“你该休息。”
顾让垂眸:“我没有请假。”
“打电话。”
“这个时间面馆应该很忙。”
“那我帮你去请假。”秦蝉随意道。
顾让的眼神因为高烧比平时要暗一些:“秦小姐,我需要这份工作。”
秦蝉看了眼主卧:“那让顾姨和你说。”
顾让紧紧抿着唇,看着秦蝉。
她总是这样,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也总有的是办法让人被动妥协。
最终,顾让拿过手机拨了面馆的电话。
果然不是占线就是无人接听。
秦蝉看了他一眼:“喏,你欠我一次。”
说完转身离开。
顾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缓缓转身回到卧室,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的她一步步离开,才又走了出去。
主卧突然传来青青的声音:“哥哥,妈妈的腿在抖。”
顾让心里一惊,飞快走进主卧,顾母已经吃了药正在昏睡,腿却因为阴雨的缘故,在轻轻颤抖着。
再顾不上其他,顾让连忙端来热水,小心地敷着。
等到顾让忙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他拿过手机,才发现面馆的周叔一个小时前打来过一通电话。
顾让顺手回了过去,响了很久对方才终于接通:“喂,小让?”
“周叔,抱歉,我今晚有些事……”
“没事,”周叔的嗓音很是爽朗,“我都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来代你的小姑娘很麻利,你放心……”
顾让怔了怔,突然转身拿过雨伞走了出去。
不大的面馆灯火通明。
顾让撑着伞,隔着毛毛细雨看向里面。
面馆很忙,人头攒动。
平时只负责后厨的周叔,此时也跑到前堂来了。
一扇玻璃门后,秦蝉微卷的长发高高扎成一个马尾,少了些了平时的娇媚,却多了灵气。
她游刃有余地拿着菜单,唇角的笑都是恰到好处的弧度。
面馆里的人很多。
可只有她,像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