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敢去想自己当初羞耻的姿态有多么丢脸,更不敢回忆,在纪与逍“忘记”跟他签署合同之后,他心里是如何地沾沾自喜,甚至把那些股权视为了他们两个人的“婚内财产”。
纪与逍如果知道了他心里的想法,会觉得他有多可笑啊。
见何适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差,薛念有些担忧地说:“我其实只是想提醒你,如果对你转移股份的决定产生了异议,你可能会面临被起诉的风险。但一般来说,大多数的经济纠纷都能通过协商解决,不一定会走到法庭那一步。而且如果我们的态度强硬一些,纪家出于声誉的考虑,很可能会在财产上做出让步……”
听了薛念的话,何适想象着自己跟纪与逍和律师们一起坐在谈判桌前,一桩桩一件件地清算着以前的每一笔账目……
没结过婚,却闹得跟离婚似的。
可是,夫妻能够平等地支配共同的财产,他却被纪与逍握得死死的,一动也不能动。
何适推开眼镜,按了按鼻梁,忍不住露出个惨笑:“薛律师,谢谢你周全的考虑,但我可能……没有力气跟他们掰扯那么多了。”
也太不体面了。
薛念却慢慢地问:“那么,即使知道你跟纪泽明签署的协议根本没有法律效力,你也不在意吗?”
何适一怔。
“没有法律效力的意思是……”何适抬手按上了玻璃桌,眼睛里泛起一丝希冀,心跳缓缓加速道,“我并没有把自己的游戏卖给封腾吗?”
“比起买卖交易,那份协议更像是为了将封口费伪装得更加合理。”见他重新恢复了动力,薛念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也就是说,你完全可以追回你当初设计的那款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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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适踟蹰于黑色的商务车前,纪与逍却不给他犹豫的时间,直接打开车门,把他拽了上去。
“我等了哥哥快20分钟,哥哥还在门前磨叽。”纪与逍把咖啡塞给何适,倾着身子笑着问,“哥哥,他是谁啊?面子那么大,你还没有回我的消息,却跟他一起去喝咖啡。”
何适完全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此刻的纪与逍。
但牵扯到法律的问题,薛念建议他暂时不要和纪家的人起冲突。毕竟在股权方面的问题,受了纪家诸多“恩惠”的何适处于劣势,他只有可能在游戏产权的官司上占得一点先机。
何适打算把自己之前收集到的证据交给薛念,让对方帮他看看它们是否足以证明游戏的归属权,如果不能,他可能还需要通过纪与逍这边的渠道来搜集证据。
暂时没法跟纪与逍分手,何适垂着眼睛敷衍:“工作上的人而已。你怎么忽然回北城来了?”
纪与逍笑着说:“上一部戏有段录音要补,刚好离哥哥的公司不远,我就让司机开车送我过来,想趁机接哥哥下班,送你回家——”
何适刚要拒绝,纪与逍又说:“哥哥太慢了,我都快赶不上回剧组的航班了,只能把哥哥送到楼下……哥哥不会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花在我身上吧?”
有眼色的司机已经发动了车子,何适只能同意。
“你的伤可以回剧组了吗?”
“拍些不露手的文戏没什么问题。我的手还能打游戏呢。”纪与逍朝何适伸出了手,“哥哥,你手机上是不是有你最近在开发的那款游戏,让我玩玩儿呗。我想多了解一下哥哥在忙什么工作,但我没有那款游戏内测版的下载渠道。”
“那我找人给你开个链接……”
“哥哥,”纪与逍弯着眼睛,慢慢地说,“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手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
何适只想着游戏的事情,但纪与逍显然以为他在为男人分心。
他呼吸一滞,却听纪与逍又改了口:“开玩笑的。难得见哥哥,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注意到了车辆的驾驶路线,纪与逍抱怨似的说:“哥哥还住在简明达给你买的公寓里啊,快要过生日了,要不要给哥哥换一套房子作为礼物?”
“那是我用年终奖买下的房子,不是简明达送给我的。”何适有些受不了他话里的阴阳怪气,却在看到纪与逍脸上的表情时忽然意识到,对方可能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没有区别,谁给钱就是谁送的,何适本人并不重要。
何适懒得继续解释:“离公司近,你又不跟我一起住,我都习惯了,不想换。”
纪与逍似乎以为他在吃醋,高兴地揽住了他的腰:“那哥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哥哥今年27岁,逢九就要好好过,有什么生日愿望?告诉我,我一定会满足哥哥的。”
何适只觉得跟纪与逍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无比疲倦。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今年的生日愿望,是和纪与逍体面地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