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的光环迷惑了纪与逍的眼睛,而如今,何适没有什么留洋海外的精英身份,与从前相比,只余一副相同的皮囊。
连纪与逍本人也不知道,在他面前的这个何适,只是原书角色的替身。
何适这样想着,突兀地笑了一下。
他打断了纪与逍的假期规划,平静地问:“你说了这么多哄人的话,是因为想要跟我做·爱吗?”
何适很少说得这么直接,纪与逍撤开了环着他的手臂,压低了声音说:“哥哥觉得,我会在你不开心的时候,还想着做这种事?”
何适不置可否地翻身背对着他,说:“不是就好。很累了,早点睡觉吧。”
“那明天拍杂志的事——”
“我有别的行程,不方便过去。”
纪与逍被他一噎,又生了些脾气出来:“是你游戏公司的事情?一个破游戏而已,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周末还要加班,又累钱还少——”
“我不觉得累。”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何适胸中的情绪比以往更加浓烈。
既然汤曼君的意思是让他先耗尽了两人的爱意,分手之后再谈他们间的利益关系,那他不如就让纪与逍再失望一点。
何适半回过头,将漠然的瞥视投在纪与逍的脸上。
“我就是喜欢不务正业地打游戏,你有什么不满吗?”
他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好想回家啊。
·
何适来纪家别馆这么多次,第一次被独自一人留在了纪与逍的房间里。
或许是因为酒精作祟,他直到很晚才入眠,还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梦到自己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一会儿又重回高考。
何适睡得相当不安稳,但他翌日还是起了个大早。掐着点避开了纪与逍,何适只跟汤曼君告了别,随后就坐着高铁去了邻市。
原本他是为了推辞纪与逍的邀请,才说自己有事,但最终,何适还是决定回“家”看看。
何适穿进书里时,已经错过了可以和父母撒娇的年纪。
他在现实世界中没有什么能和双亲接触的机会,本就不知该怎么跟这对设定上的“父母”相处。而原主的父母忙于工作,还以为儿子是因为迟到的叛逆期才突然转了性子,也没有强行与他交流。
一来二去,双方错失了亲近的机会。
何适一直分得很清楚,那对陌生的夫妻是原主的父母,并不是自己的。
但他仍在为没有扮演好对方的儿子而感到愧疚。
如果不是自己无端穿越过来,占了“何适”的壳子,他们的儿子本应是一位留洋海外的业界精英,会在30岁时娶妻生子,过完平淡而又幸福的一生。
而不是像他这样,任性地去当一个受人诟病的同性恋,为喜欢的人放弃了留学的机会,和家里闹僵了关系,却错付七年的青春,到头来什么也没有留下。
何适犹豫着,在那扇被他开启过无数次的防盗门前立了很久很久。最终是门内先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女人手提着购物袋打开了门。
杜梦娴倏然睁大了眼睛:“小、小适,你……你终于愿意回来了?”
何适瞬间红了眼眶。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快先进来……”杜梦娴说着一口温柔的吴侬软语,手忙脚乱地把何适迎进屋里。
何适刚一进门,就闻到了带着糊味的甜栗香气从厨房里飘来。
见他怔怔看着餐台上被炒得发黑的糖栗子,杜梦娴有些紧张地轻捋了下鬓边的少许白发,说:“前些日子妈看你小简哥在朋友圈里发了你喝的栗子粥,就想着学着做做,但妈还没有学会……”
何适忍耐了一整夜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他后悔了。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想家、想念母亲、想和纪与逍分手。
“对不起……对不起……”
杜梦娴见他突兀地潸然泪下,还不停地跟自己道歉,连忙心急如焚地拉住了何适的手,问他:“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小纪的身体情况真的很不好?”
何适的心脏在一瞬间失速:“……他怎么了?”
杜梦娴顿时更加慌乱:“你不知道?热搜上都在说,小纪去拍杂志的路上出了车祸,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