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家这些年来在京城树的名声都是极为正面的,怀牧在朝堂办事也谨小慎微,为了博得皇帝的好感,只要可能会影响到怀家往后发展的事,怀家人都不会去办。
怀殷一时想不出会是什么人来闹事,他转过身去,问:“什么事?”
下人回答:“怀家军队回来那日死去将士的亲人,一大早站在怀家大门口,说要为死去的将士讨回公道。我们怕事情闹大了,就想把他们请进来,但是他们却闹得更过分了。”
那日在风暴中死去的怀家将士,怀家当日就安排了人去处理了,还给这些人的亲人都送去了足够的银子。凡是出了事的将士,他们的亲人往后都由怀家养着,那日去办事的人回来禀告说,亲人收了银子之后,对着怀家感恩戴德,并没有什么不满。
若是一个两个人来闹,大概真的是心中有怨。今早来的人多,且离将士死去已多日,待到今日才来闹事,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别有用心。
怀殷面色凝重起来,“现在人在哪?”
“还在门口,很多百姓都围过来看了。”
怀殷当即抬脚出去,怀述正要跟着过去,忽然想到苏拾因还在院子里。他在苏拾因面前弯下了腰,对她说:“外面有事,我先出去一趟。”
刚刚下人说的话,苏拾因都听到了,她不放心道:“那日我也在的,我和你一同去吧。”
怀述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对上了苏拾因的视线,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好。”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总不好再拒绝一次。怀述想着,只是在怀家门口,不会有什么事。
两人到了门口,怀殷已经到了许久了。他转头看见怀述将苏拾因也带过来了,颇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怀述视若无睹。
怀家门口大大小小来了十几个人,有站都站不直的老人,也有半个成人高的小孩,皆是满脸愤怒与悲痛。其中两个妇人坐在了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旁边的人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但那断断续续的话听得人跟着难受起来。
就算是对着这些人的来意有所质疑的人,看到他们这副样子,心中的质疑也都消散了。这份悲痛是不可能作假的。
小孩的头上绑了条白色的粗布,哭得眼眶都红了,“你们害死了我爹爹,呜呜呜。”
苏拾因那日是在现场的,虽说士兵是因为害怕被惩罚所以一开始在风暴中仍保持着队列,但是一开始士兵就站在湖边,谁也不知道会忽然生了一场风暴,后来怀述也及时疏散了士兵。怀家诚然有错,但却不能说是怀家害死了这些士兵。
怀家当日就安抚了这些将士的亲人,若是他们当日心中有不满,是断不会捱到今日才来这儿的。
正是想到这点,怀殷才将家中的家丁都叫了出来,企图将人都请走。
强硬的手段自然是没有办法解决的,甚至越是如此,就越显得怀家欺负人。
其中一个过火的家丁将死死赖在地上的老妇人提了起来,老妇人被强迫着站了起来,待家丁松开她之后又马上坐回了地上。家丁气不过,又将人提了起来,口中骂着:“狗皮膏药。”
这个老妇人的举动,让苏拾因想起了已经过世的杨简莹。她的年纪看起来同杨简莹差不多大,看起来却比杨简莹更加苍老一些。暮年失子的悲痛让她几乎失去了神志,只知道痛哭。
苏拾因心中一动,便用手推着轮椅往老妇人的方向移去。
怀述蹲下来捉住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别去。”
苏拾因将手抽了出来,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她不会把我怎样。”
怀述妥协道:“好,我陪你去。”
怀殷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怀牧不在,赵柔又不管事,这件事就落在了他的头上。众目睽睽之下,稍有不慎,怀家就要背负骂名。眼见两人相互拉扯着,最后怀述还要陪着苏拾因出去,忍不住呵道:“你们在胡闹什么?”
出乎意料地,怀述没有停下来。
往常,他斥责了怀述,怀述是定然不会逆了他的意的。此刻,他有些下不来台,只是碍于人多,不好多说。
两人在老妇人身边停了下来,苏拾因弯下腰,轻轻唤了她一声,“阿婆,这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听到旁边有人在叫她,渐渐止住了哭声,她看着苏拾因,口中念道,“没了,我家宛儿没了,都是怀家害死了他。”
苏拾因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是怀家人害死了他?那日我也在场,我看得清楚,不是怀家人害的。”
老妇人听到这话,顿时激动了起来,“你胡说!明明就是怀家人害的,如果不是怀家的人自私自利,也不会害死了我家宛儿。”
苏拾因想继续问下去,却听到人群外有人喊着:“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官兵?苏拾因目光一寒,这才闹了多久,就有人去报官了?
果不其然,京城衙门的人领着一队士兵很快拨开人群,来到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