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抱着双臂靠在墙上,看向黑暗的楼梯内侧。兴许是由于灯泡烧坏了,哪怕太宰治的脚步声称得上是有些重,这道楼梯间的灯光也一直都并未亮起。
比江户川乱步高了半个头的男人终于迈出了门,将自己丢到了暗无天日的小巷中。
太宰治望向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岩窟王,一副告饶姿态地举起了双手,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相见后的第一句话:
“你们不会杀人灭口的吧?”
江户川乱步没什么感情地向上扯了扯嘴角:“当然不会。毕竟我是个好人,所以就算埃德蒙想杀了你,我也会阻止他的。”
“果然,”太宰治笑眯眯地说起了另一个无关的话题,“唐泰斯先生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异能力。”
江户川乱步朝前走了两步,直到几乎和太宰面对着面:“现在这个情况,埃德蒙是否是异能力也不重要才对。”
“对我来说还挺重要的,”太宰放下了双手,坦然道,“如果他是乱步先生你的异能力的话,事情就有些糟糕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称是江户川乱步的江户川乱步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江户川乱步吧?”
男人非常顺畅地说出了这段自创的顺口溜。
江户川乱步瞥了一眼那本将中原中也关起来的书,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不把他放出来吗,只需要碰一下就行,毕竟帽子君可是难得的战力。”
“唉,”太宰开始叹气,“乱步先生,你能不能别学那个魔人,总是说些大家都明白的事实?虽然另外一个世界的你大概是天人五衰的成员,但是看到被那个讨厌的男人影响到这么深的名侦探,还是让我有点心肌梗塞啊。”
说到这里,他为了显示自己话语的真实度,还一脸痛苦地捂上了自己的胸口:“如果我想让他帮我的话,之前就不会离开那里,而是潜伏在附近,等到紧要关头的时候,直接提醒一句就好了嘛。”
“虽然不知道矮子蛞蝓能不能反应过来。”男人低声嘀咕。
他接着说道:“因为虽然从行为推导出了结果,但是却根本想不出来乱步先生要成为黑衣组织首领的原因,我才用了这个折衷的法子的。”
“所以,”太宰治噼里啪啦地说了好大一段话,表情真诚地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哪怕是为了拯救世界,成为黑衣组织的首领也并没有什么用处吧?政府方面的话语权也好,所有势力对乱步先生你的重视程度也好,与其说你的行为是锦上添花,倒不如说是画蛇添足。”
江户川乱步看了他一眼:“一定要回答吗?”
太宰治正视着他:“一定哦。因为这是乱步先生欠下的一个小小的人情嘛。”
江户川乱步摇了摇头:“那我还是欠着这个人情好了,多谢你愿意顺从我的计划。”
“接下来的时间别碰坡就行,小心你的异能力,”名侦探说欠人情就是欠人情,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就准备直接离开,“我会找机会帮你一个忙的。”
埃德蒙没入阴影之中。
江户川乱步背对着太宰治离开,缓慢却坚定的背影让这个男人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恍惚。他顿了顿,开口道:“我曾经有一件很后悔的事情,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停下了脚步。他背对着太宰治,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那究竟是嘲笑、冷笑,亦或是由于单纯的快乐?
“我知道,”他说,“你那个时候应该去阻止织田作之助的。”
“人在后悔的时候总会做出冲动的决定,”太宰治的声音冷静着,却带着一种过来人高高在上的味道,“而等这些决定落地之后,就会发现有一部分的选择其实是错误的。”
江户川乱步扭过肩膀看向太宰治:“你觉得我们两个很相似吗?”
太宰治微微抬起头:“世人大多有相同之处。”
“好啊,”乱步笑道,“所以你不可以阻止我对仇人——就像你对森鸥外的复仇,虽然当时的你没这么做。”
“因为没人要求我去‘正义的那一方’,太宰。”名侦探用着自己还在侦探社时,与太宰治互相交流的语气说道,“失去重要的人,这种家伙你救得了一个,那是因为敦需要其他人的救赎。”
江户川乱步将身子转了回去,继续向前走。
他轻飘飘的声音像落叶一样盘旋在太宰治的耳际:“不过我不需要。”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才在对方即将转过拐角的时候说了句:
“我这种人从来没想过要去拯救谁,毕竟半吊子最多也就只能培养出半罐水。”
男人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在这条道路上开心一些,就像‘他’对我所期望的那样。”
江户川乱步没有回话。他明明和太宰治住在同一间商铺的同一层楼,此时却表现得像是敌对组织的两人一样。
侦探向前走着,步伐越来越慢。到最后,他才轻轻地回应了一句:
“我可没有什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