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棠是在苌元的怀抱里醒来的,见他仍是闭目沉沉睡着,也不作声。他的剑眉在梦中亦是微蹙着,抬手欲将眉心抚平,却被人捉住了抬起的手。
苌元轻吻了一下她的手指,却仍是闭着眼,“你可还好?”
尧棠调动了一番周身灵气,发现已是流畅无阻,甚至相较受伤之前更加充盈。稍加思索便了然,笑道:“如今我可是欠了唐借个天大的人情,那肉芝可是他三千年神寿换来的。”
苌元并未接话,只是又将她向向自己身边揽了揽。将自己的脸窝在她的肩窝里,闷闷道:“下次有人想伤你,不可心软留情,将自己置于险境,若是弑神得了天道报应皆落在我身上。”
尧棠觉得自己肩上一凉,似有液体滴落。回抱轻抚着他后背,承诺道:“日后不会了!” 顿了顿,犹豫道:“我…我为宋识挡箭,并非与他有情,只是…”
“不必解释,” 苌元眼睛亮亮的,全心信任看向她,道:“你无事便好。”
苌元与她相识相伴近万年,如何不懂,她为宋识挡箭,是被心魔蒙了眼。以为幻境中的宋识不死,现实实际里的宋识便不会落得个神魂俱散的下场。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主人,你醒了吗?” 是芳苓的声音。
苌元起身,道:“之前天族到东荒浮玉宫作乱之事有蹊跷,我还需再回东荒料理清楚。” 又在她唇边轻轻一啄,道:“等我回来。” 方要走,又一步三回头嘱咐道:“弦玉若是与你说了什么,不要胡思乱想。待我回来与你查清楚。”
弦玉所推论之事,当时乍一听似是丝丝入扣。但她细细推敲起来,便觉漏洞百出。虽是想探查清楚,却也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何况如今再上九重天显然是不合适。听苌元如此说,知他担心,便应道:“好。”
见苌元离开了,应门道:“进来吧。”
“主人!你吓坏我了!” 芳苓推门而入,急急扑倒她床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都怪我没本事,不能护好主人。”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 尧棠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又问:“那凡人可救到了?”
“救到了,和玉紫姐姐在楼下呢。” 芳苓想起那凡人与玉紫相见时的场面,又是喜笑颜开,道:“这下都好了!” 扑扇着眼睛,又忽而想到了白泽,“主人,我遇到了过去在桃林的玩伴!将他留在十安可好?”
“既是你的朋友,自是好的。”
白泽见尧棠从楼上走了下来,急忙上前,挠着头,不自然笑道:“师…师傅…”
白泽是西荒的守护神兽,尧棠乃五荒君主,五百年前,白泽作为天地灵气养成的瑞兽,一降世便拜到了她座下。皆是因着这千年里,尧棠鲜少回到五荒,便放任着白泽天地间四处玩耍去。不曾想如今竟是这般因缘际遇,又回到了她身边。
“这五百年,你跑哪去了?” 尧棠见他局促的模样,便故作严肃想着逗逗他。
“我…我回五荒几次皆是未见到师傅…便…自己四处逛逛。” 又看向芳苓,道:“她是我过去在西荒遇到的玩伴。”
“既是来了便留下吧。” 尧棠看着白泽的神情,一直留意着芳苓。这天上地下到处打滚儿的泼皮,倒是遇见了克星,心下好笑。
“玉紫与洛郎,谢过女君。”玉紫与那凡人郎君对着尧棠大礼一拜,又道:“来生愿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犹豫半晌,又对尧棠说:“玉紫求女君废去我的灵脉,只以凡人之身与洛郎相守一世足矣。” 过去种种,皆是由,妄想与相爱之人生生世世而起。历这一遭劫难,明白过来,能相守一世已然不易,若是其间夹杂了太多的贪欲痴念,便是平白耗尽了这一世的情意。
“你可想好了?” 尧棠知她心意,又道:“凡人只有短短数十年性命,要经病痛、战乱、饥苦,你可会后悔?”
“玉紫不悔。”
尧棠应她所求。他二人离开十安,自行走过奈何桥便到了凡间。此后种种,便再与神域无关,皆看她二人为人的造化。
“唐借和青竹呢?” 尧棠看大堂冷冷清清,问芳苓道。
“唐借知道女君无事,便离开了。说是忘了前尘,自有逍遥去处。” 芳苓学着唐借告诉她的话。又跺脚气呼呼道:“他走之前拿了客栈里的银子!还说等花完了便回来!”
尧棠只唐借素来随性,经这遭磨难后,还能如此快意,再好不过。便也就随他去,来日可期,总会再见。
“青竹呢?” 她昏迷时恍恍惚惚听到了青竹的声音,亦是感受到了青竹的灵气治愈她的箭伤。如今怎得不见人影。
“不知道!主人受伤,十安乱作一团,无人知青竹何时离开的。”
“倒是奇了,他日日不见人影,” 随即巧笑倩兮对芳苓嘱咐道:“待他再回来,狠狠扣了他这月的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