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头的姜芜脚步顿住,但也仅是顿了一瞬,自当未曾听见,又还是往着她与秋芮住的那间小寝走去,脸上神色始终未改变过分毫与半点。
可她刚一重新迈开步子,却见着秋芮不知何时出了门,只披了一件外衣的大喇喇站在门口前,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则指向她身后,对着那两三位说说笑笑的丫鬟,大喊道:“臭八婆,嘴里说什么话呢?你们给我放干净点儿!”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乱嚼什么舌根!还好意思说是在世子爷院子里做事,不知道世子爷平时最是讨厌你们这种会说人坏话的人吗?当心我去世子爷那里告你们状去!”秋芮继续大喊,周身的透露出来的气势完全不像十天前才挨了二十板子,差点没了半条命的样子。
姜芜对此也是一愣,平时秋芮虽是有些大大咧咧,但其实她胆子极小,最怕的就是在侯府惹事。
姜芜疾步上前,拦住秋芮,对着她摇了摇头,柔声道:“秋芮,没事的,我们回去了罢。”
方才被秋芮一通胡骂的丫鬟又岂会不吭声,挺直了腰板地就道:“我说的是假话吗?是假的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才臭八婆!”
“骂谁呢你,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你啊!我可是厉害着呢,才不怕你们,你们再说,再说我就给你把嘴给撕烂了!”秋芮挣开姜芜的手,撸了撸袖子地扯就着喉咙喊。
姜芜想要捂秋芮嘴巴已来不及,只能再扯了扯她袖子,“秋芮,听话,我们先回去。”
奈何秋芮正在气头上,一挥手,就将姜芜挥远了些。
对方见秋芮没有半点要善罢甘休的意思,自己这一方面自不可能先灰溜溜,又怒道:“骂的就是你,长得跟个冬瓜似的,上回还被元仕哥打了二十板子,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对元仕哥有意思,这下好了,被心上人亲自打了二十板子,谁可笑谁知道。”
姜芜听到元仕的名字,心中暗叫不好,急忙抱住了秋芮,“秋芮,不要听她们胡说。我前几日给又给你绣了一只荷包,我们回去看看,不喜欢的话,我们再绣一只。”
秋芮此时已是怒火中烧,她确实对家丁元仕哥有那么一丝丝的意思,上回挨二十板子时,谁来打她不好,结果就还非是元仕哥,那时她想钻地洞的心都有了。
“谁是冬瓜啊,你别欺人太甚,你们还一个窝瓜,一个南瓜、黄瓜呢。”秋芮本就是不饶人的性子,这会儿谁来给她灭头顶的火都已经没用了。
“谁啊!大晚上的,吵吵吵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明天还做不做活的!”
忽然,许是被秋芮她们几个人吵醒的李管事闻声赶来,还未走近,隔着老远就指着这处喊,“你们几个在做什么?统统给我站着,我倒要看看,是睡在大晚上的闹事!”
秋芮一听到李管事的声音,只觉脖子莫名一凉,人也要死翘翘了,但还是依旧维持着个笑脸,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同她们一样,默不吭声地老老实实站着。
方才李管事还未来时个个有的气势,眼下全没了个影儿,皆是垂着脑袋,等着挨训的模样。
李管事怎的还是做了二十几近三十年的管家,瞧人眼色,估摸事态严重性的事情做得不少,瞧着这四五人中,有姜芜在,他一个管事也不好罚,干脆寻了个别的理由,将她们第二日一起交由了平阳侯夫人楚氏来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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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屋子里,楚氏坐在正上头,赵嬷嬷跟在其侧。
楚氏从十年前左右起,就不再过多过问侯府里的杂事,除了她非要出面不可的才管一下,其余的都交由了府中的一个宋姨娘来办,完全没有别的大家里的那种主母要将府中权势都牢牢掌握在手中的模样。
若不是这回丫鬟们在半夜里吵架的事情,是她两个儿子院中的人,恐还要让赵嬷嬷直接交由宋姨娘来审。
瞧着座下跪着的姜芜,楚氏抿了口茶,她自是知道苏墨与她的那点事情的,上回她将姜芜叫过来问话时,也直接问了,问她是否要做苏墨的通房或是妾室,只要不是做正妻,其他的,她都会允。
怎知姜芜却是直直在地上磕头,说是求她收回成命。
那便是两个都不想当了罢了。
秋芮胆小,此时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上回夫人命人将她按在长凳上打二十板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生怕今日夫人又会对她们动用家法。
那两三个主动挑事的丫鬟如今是见了棺材又落了泪,哭哭啼啼地求着楚氏原谅她们这次,全然没有了昨夜在人背后说人坏话的嚣张样。
楚氏从李管事那儿了解了昨晚事情的一个整体大概后,单手撑额,一手在桌上叩着,道:“你们五人,罚一个月的月钱罢,若是还有挑事,就直接自己滚出侯府,我们平阳侯侯府可容不得乱嚼舌根的人。”
“谢夫人开恩。”秋芮一听,连忙磕头,只要不是再挨板子,都好说。
楚氏解决完吵架的事情,又才将目光落到姜芜的身上,当着众人的面再次问她,“姜芜,上回我问你的事情,你如今又是做何考虑?”
姜芜眸色黯下,弓着的身子瞬地僵硬。
她动了动唇,正要回话,视线里忽地出现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