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雁归秋可不像从前是风光的大小姐,在很多人眼里都被贴上了“与家族不合”、“流浪的败犬”之类的标签,这都能惦记着,显然是有那么几分真心的。
可惜雁归秋不为所动,只是出于好奇多问两声,然后毫不犹豫地回绝:“不了,我又不可能喜欢上他,还是别耽误人家了。”
孟星阑说:“好,那我找个理由帮你回了。”
然后是一片短暂的沉默。
孟女士原本就不是很擅长倾吐爱意的人,雁归秋安静下来,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些什么。
有心想要问的话当然很多,除了身体怎么样、学业怎么样以外,也想问问最近心情如何,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
但话到嘴边,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雁归秋自小就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因为太过有主见,反倒让家人难以有插手的余地,久而久之,就连关切的话好像也变得幼稚了。
最后还是雁归秋在一片静默声中回过神,她仰着头靠在阳台窗沿上,看见晴朗湛蓝的天空中有飞鸟滑过。
她分神去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心里纠结迟疑的是另一件事。
——会不会太快了?
她犹疑了这么一瞬,随后心下已经有了决定,她并不习惯于给自己留下退路去后悔。
想要的就立刻伸手去抓住。
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最后摔得粉身碎骨,也好过无所作为之后的遗憾一生。
重走这人世一趟,能够让她的心再起波澜的东西已经很少了。
天上的云缓缓飘动,视线边角的那一团柔软飘忽,一眼扫过去都像是江雪鹤的脸。
闭上眼睛也是。
草木与春风成了世界的全部。
“妈。”雁归秋无声地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如同小学生作报告时那样端正,即便没人看得见,“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
风的声音响了很久,雁归秋感觉到捏紧的掌心里沾满了汗液,一直等到她以为对面要直接挂断电话的时候,才传来很轻的一声——
“哦。”
之后的声音才更清楚了一些。
“什么时候定下来,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好。”雁归秋才觉得喉咙干涩,清了清嗓子,才说,“她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她。”
“那一定要好好待她。”孟星阑说。
“嗯!”雁归秋重新笑起来。
端着盘子站在房间门口的宋安晨手抖了一下,慢慢地舒了一口气。
等到雁归秋转身往回走时,她才陡然间变了变脸色,尖叫着冲进厨房:“我的煎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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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晨痛苦地往自己嘴里塞着烧得又黑又硬又苦还不时冒火的煎蛋时,一个激灵从噩梦里惊醒过来。
房间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再看看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光,估摸着这会儿大概不早了,她揉着鸟窝一般的头发,打着哈欠开门,就见雁归秋早就洗漱完毕,正精神饱满地叉腰站在房门口敲门。
宋安晨越过她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九点五十六分,周一。
“你不是跟江雪鹤约了明天吗?今天怎么就这么精神?”
“你先去刷牙洗脸,我打电话叫了木匠师傅来量柜子。”雁归秋看了看表,说道,“约的十点半,应该来得及。”
“量柜子干什么?”宋安晨扭头看了眼房间里的衣柜,那是房东置办的,不算很大,但一个人用也绰绰有余了,更何况雁归秋平时都住主卧。
雁归秋转身拖过来两个箱子,宋安晨瞄了一眼,发现里面似乎都是其他人有意或者无意间留在雁归秋这里的衣服。
“放衣服啊,这边柜子太小了,这么多不够放,还得分类,就更不够了。”
“……”突然不是很想问为什么了。
“你们这些总爱往外串门的,正好一人定制一个柜子,到时候贴上标签,也方便快捷,哦对了,以后公开场合尽量减少身体接触——私下里也最好不要。”
说得好像她们都是亲肤狂魔似的。
宋安晨翻了个白眼,麻木地把牙膏送进嘴里,一边含糊地说道:“这话你跟阿栾说就够了,毕竟也只有她一个动不动就喜欢往人身上蹦。”
一边刷牙,她一边又瞄了一眼雁归秋眼底下的黑眼圈。
虽然没有之前那么明显了,但分明依然存在,八成是又熬夜了。
宋安晨动作一顿:“你不会又制定了什么恋爱注意事项一百条之类的吧?”
雁归秋没有否认,还十分地理直气壮:“毕竟我马上就是要有对象的人了,当然要开始注意避嫌了!”
宋安晨:“……”不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