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的人狡猾,水里的鱼亦是,这场较量,真有意思,”云祁露出洁白的笑容,“我一直好奇,这条鱼到底怎么得罪的太渊摄政王,惹得人家这般穷追不舍。”
若不是这次来太渊,她都不知道半年来对自己围追堵截的那些暗卫是李砚尘的人,此人似乎不太想让人知道他与孤烟有过节。
姝楠微顿,只道:“那是个意外。”
神秘的不止李砚尘,眼前人也扑朔迷离。自相识起,大家都喊她小孤,后来她离开纵横世家,没过两年一个名叫孤烟的剑客就响彻江湖,却没人见过此女模样。
云祁之所以知道,也是她选择让他知道。
至于为什么现在姝楠这个名字和身份不被李砚尘怀疑,他也觉得匪夷所思。
云祁并没多问,眼见时候不早,他看了翻四周,确定无人后掏出张羊皮卷递给她。
姝楠接过,是张地图,她自上而下凝神预览,定了小半会,沉默。
“这是竟陵王府的地图,你记性最好,记住没?”
云祁正准备把地图烧掉,听到句:“念念这些字。”
“……”
他错愕地望着她,“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剑客不用长篇大论。”她保持着即便认不全字也要泰然自若的冷漠神情,义正言辞道。
“也是,你但凡爱读书,也不会脱离师门。”云祁指着地图上的房屋,讪讪说了起来,“这是江赣阁,李砚尘的书房。”
“书房就书房,”她怀抱双手轻飘飘瞥过,美目轻挑,面色沉沉,“文人的穷酸味。”
“……”
之后云祁把里面的生僻字一一告知,她默默听着,好像已经熟记于心,便主动烧了地图。
姝楠交涉道:“最好忘掉我们此行的目的,如此才能不露于行、不显于色。”
此话有理,云祁点头如捣蒜,又问:“那你,记住没?”
姝楠擦着手上的灰尘,有些迷惑,“什么?”
“……这些字。”
“没有。”
“……”
云祁倒吸一口凉气,严重怀疑,剑客榜上的排名,水分太重!这也能当第一?
云祁说:“先前你在信中说诗书礼易兵法都会了,骗我?”
“一定要亲自读?”姝楠稍顿,神态坦然,“听别人读我会背诵不可?”
“……”
“我用自己的方式记住了。”她慢半拍强调地图的事。
“……信你。”
这个云祁真信。
她离开纵横世家后,他们再无联系。一次偶遇,两人在阁楼上吃茶叙旧,说是叙旧,也就云祁在“叙”,她只负责“旧”,全程一句话不说。
那天正是中秋,街上行人密密麻麻,从他们的角度,只看见成千上万的后脑勺,在这种情况下,她仍有条不紊地飞出手中筷子,将目标准确无误杀死在万人中央。
云祁问她怎么做到的,万一误杀呢?
她说不会。
为什么?
那人是跛子。
你怎么确定他是跛子?
听脚步。
成千上万的旅客,难道就只有这一个跛子?
正常跛子,是选择靠边站还是选择往人群堆里挤?
只有怕死的,才会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跑。
究竟要有多牛的辨别力,才能从这么多不同的脚步声里听出有人的脚是跛的,云祁难以想象。
那天她穿了身雪白束袖衣,轻纱遮面,头戴斗笠,浑身散发着数九隆冬才有的寒气,连句“再会”都不说就走了,好在临走时把茶钱付了,否则云祁没钱请客。
想起她那形单影只的身影,云祁发了好一会愣,语重心长道:“与你一同进宫的还有另外四人,自古以来帝王将相身边的女人,硝烟堪比战场,你,能应付吗?”
姝楠挑眉瞥他,“就不能直接杀?”
“……”
云祁露出担忧之色,“你被李砚尘降级,短时间内都没机会接近此人,有何打算?
姝楠镇定道:“就目前来看,我被降级,不是坏事。”
云祁想了想,恍然大悟,“幼帝每日都会去竟陵王府听李砚尘教学,需得有人陪同,而刚好之前陪皇上去的良媛升级了,所以现在轮到你陪皇上去了。”
“昨日你故意激他贬你?”他压低声音说,“李砚尘精得很,你这么做,会不会过于明显?”
等他说完,姝楠才沉声言道:“既然接近他的人都会被发现,我何不再大胆些,让他知道又何妨?”
云祁站在门边,桃花眼微微眯起,“难道……你要色/诱你二叔?”